长廊中两拨人的距离慢慢缩短, 穆允歌大步走来,气势汹汹,一看便是来者不善。
风轻轻的吹过, 吹皱一池清水, 吹不动这凝重的气氛。
穆允歌大步走到他们中间,一把将安嘉瑞护至身后,拦在都天禄面前,面色可怖。
都天禄还没反应过来, 穆允歌却一句话未言,已然一拳挥出, 他不似安嘉瑞那般柔弱,他虽是文人, 亦曾远游大江南北,有一技护身。
此拳含怒而发, 来势汹汹, 都天禄欲侧头躲开, 穆允歌便跟着变招,眼看就要一拳砸到他脸上,落塔脚下微移,伸手轻巧的拦了下来, 使他砸到了落塔手上,一番蛮力卸于无形之中。
穆允歌气到微微颤抖,但他话还未出口。
落塔已然满怀警告之意的看向他,先出言道:“还请先生自重, 在府中公然袭击殿下?”
穆允歌血肉皆在他那一眼中沸腾,怒气更上一层楼,也不欲出口说些什么,已然挥拳与落塔对打了起来。
安嘉瑞微微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被他护在身后,谨慎的隔开了他与都天禄,仅剩他们的手还牵着。
眼见他们虽打的风生水起,有来有往,实则是穆允歌真心实意的愤怒出拳,而落塔更似的陪小孩子过家家,轻描淡写的接下他的攻击,丝毫没有出手之意。
眼见眨眼间事况已然至此,都天禄方才反应过来,穆允歌定是看见了安嘉瑞的模样,误会了,但这样想着,都天禄却无话可解释,毕竟这好似一个误会,但实际上却非是误会。
都天禄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来。
安嘉瑞握紧他的手,递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让他又瞬间精神饱满,双眼发亮的看向他,便如同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一般,让人沉溺在他的眼中。
两人这情意绵绵的对视,一时倒是顾不上给穆允歌解释之事,倒是穆允歌终于打累了,慢慢收了手,意识到此事还是要与嘉瑞沟通,与落塔这般过招,便是打到天荒地老仍是无用。
他一停手,落塔便也慢悠悠的收了手,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立于都天禄下首。
穆允歌侧头看安嘉瑞,却见他与都天禄相视而笑,纵是不通情爱之人,亦能在他们的对视中,感受到彼此间的深情。
除了穆允歌,他几乎是被气笑了,一言不发的转身挥袖就走,片刻间便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都天禄被那几乎甩到自己脸上的袖子惊醒,移开目光,看他气势汹汹的离去,不由泛上几分疑惑,但立马将此抛之脑后,不过是一个大灯泡而已,哪能比送嘉瑞回房重要呢?
他还赶着让巫看看嘉瑞的身体呢。
如此一想,他牵着嘉瑞的手微微用力,将正看着穆允歌离去方向发呆的嘉瑞惊醒。
安嘉瑞是真的疑惑,但见都天禄的小眼神,不满又委屈,美色当前,瞬间被蛊惑,跟着他朝卧室走去。
回了卧室,都天禄便忙碌的帮安嘉瑞解开大衣,见裸/露出来的凄惨模样,他微微一顿,安嘉瑞却已经自觉的在落塔的服侍下,换了另一身轻便的衣服,遮住了痕迹。
除去脖颈密麻的红印和手上青紫的捆痕,又好似往常那般可触不可及,恍如无欲无求的仙人,但当他与都天禄目光相触时,周身气质一变,温柔而又满怀情思,一眼便让人得知他已然深陷情网,芳心暗许。
落塔恍如不经意般插/入他们中间,恭谨的俯身道:“不若先生先去床上休息片刻?巫即刻便到。”
并没有外表那么凄惨的安嘉瑞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去床上休息片刻?
但都天禄听闻落塔之言,却觉得此言没错,忙不迭的将安嘉瑞塞到床上,拿被子小心的将他裹好,动作又小心,又情意绵绵,时不时还与安嘉瑞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卧室内便不由慢慢流淌出一脉深情来。
落塔在下首有些担忧安先生的身体状况,虽然看上去行动无碍,但又怎知是不是正强忍着痛楚,强颜欢笑呢?
虽他们这气氛看似两情相悦,但说真的,落塔宁愿相信是殿下巧言令色蒙骗了安先生,也不希望是安先生被殿下威胁,方无奈做出此态。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与安先生相处如此之久,亦不忍心安先生落到这般地步……
落塔收敛了心中所思,避免自己想太多而以下犯上,会死人的。
待巫急匆匆的赶到,还以为安嘉瑞旧疾复发了呢,恨不得一路飞奔过来。
待进入房间,看着他们情意绵绵的模样,有见安嘉瑞脸色红润有光泽,看着比之前还胖了一圈,步伐便慢了下来,脸色显出不满来:“殿下又是为何事而急召我?”
他看了眼安嘉瑞,堵住了都天禄开口的话道:“我观安嘉瑞似是无事,殿下莫不是消遣于我?”
这怎么几天不见,脾气还变大了呢?都天禄心里嘀咕,但仍好声好气道:“你且先看看嘉瑞,外伤如何?”
外伤?巫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琢磨着怕不是被小刀割到手了吧?也就都天禄有这个底气,些微小事就把巫呼来唤去的。
巫心头更不满了些,这简直把巫当成了赤脚大夫一般,毫无尊敬之意。
他低头看去,却微微一愣,看着安嘉瑞手上青紫泛红的捆绑留下的印子,这虽然不常见,但他亦是一眼看出来,必是捆绑之人用了大力气不欲他逃脱方能留下如此之重的痕迹,使人有触目惊心之感。
这殿下的府中难道还能遇到歹人?
巫疑惑着抬头看安嘉瑞,才注意到他脖颈间那一翻密密麻麻的红印,恍如一个标记。
当时他脸就黑了,若不是还记得都天禄的身份,忍住了出言不逊的念头。
但他亦无好脸色,只是对着安嘉瑞的时候,神情更和蔼了些,探头看了看,轻声问道:“可还有别处有伤?”
安嘉瑞注意到了他的突然温和,正若有所思的时候,听闻此问,方恍然大悟,看着都天禄在一旁关切的表情,似乎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便只好默默摇头道:“只有手上这处……”
都天禄并不是没有意识到不对,只是不知如何解释,亦无可解释之处,索性便做不知了。
闻得安嘉瑞此言,都天禄先开口道:“巫你且把脉看看嘉瑞可有别处不妥?”
巫冷眼看了一眼他,把脉细探了起来,一上手,他倒觉得有几分出奇,以安嘉瑞之前情绪波动较大,就容易咳嗽不止的旧疾,此次看来,倒是已然被根治了?
但思及他们亦曾去求大巫出手救治过,如此倒是不以为奇,只是巫难免有些好奇,听闻安嘉瑞此后亦曾遭受了刺杀,生死一线,但如今看脉象,虽有些微弱,但已与常人无异,大巫果然是妙手回春啊!
巫在心里景仰了大巫的风采一番,直让都天禄因他的沉默而提起了心,方才慢慢开口道:“安嘉瑞亦无大碍,观他脉象,倒是与常人无异。”
都天禄不由露出个笑来,伸手握住安嘉瑞的手,但笑不语。身后的尾巴甩的飞快,简直要晃成实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