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夺多看了眼四周,具是络清的心腹,方伸手握住络清的手,表情严肃道:“清儿可曾怪我?”
络清毫不犹豫的抽出手,低头看也不看他,只是笑:“大汗说笑了。”
牧夺多也不恼,轻轻叹了口气道:“确是说笑了。我该问……”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络清道:“清儿可曾原谅我?”
络清放下毛线团,堆到一旁,方才转头看牧夺多道:“大汗今日便是来说这些的?”
牧夺多微微一哽,便和盘拖出道:“前些日子,温纶与我讲起此事来……”
络清嗤笑一声,毫无温婉之气:“郁温纶?”她懒洋洋的道:“大汗确是信任他。此事也与他说?”话语看似不在意,但实则锋芒毕露。
牧夺多便道:“我怎会与他说起此事……只是他说了些话,令我有些在意……”大汗看着络清厌恶的表情,却仍能感到心中流淌过的感情,出口之言便是软上加软:“天禄若为大汗,清儿会不高兴吗?”
络清实是厌烦死了牧夺多这般模样,看似深情,实则每一个词都是一个坑,万般计算皆在其中,他曾经不是这样的……
她嫁的那个男人,有宏图大志,有磅礴野心,有傲气冲天,还有那满腔深情,才华过人,他们曾经深爱过,亦愿意为彼此付出一切,但最终变成了如今好似陌路般的夫妻。
是她有眼无珠,是她错付深情,是她未遇良人,皆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如此想着,她便意兴阑珊,不欲与他多言:“此事与我何干?”她看了眼牧夺多紧紧看着她的神情,便觉得自己何必执着下去?故人不复往昔,便该当断则断。
遂忽而抬手拢了拢鬓发,轻声道:“过几天我便回去。”
牧夺多甚至没有楞上片刻,紧接着她的话道:“我不准。”
络清看着他平淡的表情,露出个笑来:“何必彼此伤害呢,我累了,你便放过我吧。”
牧夺多脸色未变,只是平淡道:“清儿说的什么话,此事休要提起。”他语气平淡,亦不觉得为难,声音甚至都不大,只是无端有一种力量,让人觉出恐惧来。
络清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了,拿过毛线团又织了起来。
牧夺多却又软下了语调,好似求饶般道:“这么多年了,清儿,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放过自己吗?”
络清手下一顿,眼睛微眯,室内忽起了一股杀意。
络清身旁的侍女几乎无法察觉的靠近了些牧夺多,手似有些紧张的握着袖子,毫不起眼。
牧夺多身没带侍卫,他自己便是最强的,何须他人多此一举。
他也似不经意的看了眼侍女。
侍女还未动作,络清先道:“你下去。”
侍女微微一愣,屈身行了一礼,方退出了殿内。
络清便接着对牧夺多道:“若非我被你蒙骗,若非我太过手软,若非我……”她眼中泛起水光,刹那间便让一直镇定自若的牧夺多乱了手脚,脸上浮起些心疼来。
只管揽着责任道:“皆是我之错矣,与清儿无关……”他伸手欲触碰络清,但又不敢真的碰到她,便虚浮在她身上,迭声道:“清儿只管怪我……”
络清睫毛微颤,泪如雨下,但仍挺直着腰板,不肯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来,听到他此言,她泪水便流的更多了:“怪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牧夺多却完全不惧,终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那我一定要死在清儿手下,决不让别人抢先。”
络清懒的对他此言做出什么反应来,挣开他的手,轻轻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便又是端庄的模样了,唯有眼眶泛着些红色,让人能一览其情绪。
牧夺多收回手,只是劝她:“我知千般万般皆是我之错,但天禄……他什么都不知情……”他未说完此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络清看了他一眼,真心实意的发问:“牧夺多!你究竟何时才能坦诚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便只会这般勾心斗角?”她深深的叹了口气道:“你这般模样真令我生厌!”
牧夺多凑近了些她,看着她眼底深处的表情,亦是真心实意的发问:“那清儿何时才会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络清几乎是气极反笑:“好!好!我不说,是想着夫妻一场,给彼此留点情面。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你心中便从未后悔过吗?“
牧夺多便痛快的点头道:“自是后悔过的。”
络清盯着他好似质问又似追究:“后悔听了大巫的话?还是后悔选择了天禄?”
牧夺多沉吟了片刻,坦然道:“我皆后悔之。”
络清笑了一声:“好极了。至少这样你还像个人。”
牧夺多伸手握住她的手,见她歇斯底里的模样,不仅没有厌烦,反而有些欢喜。
至少,便是如今,她也是在乎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见~
76.晋江首发~
殿内十分安静, 角落处站着几个仆从, 垂首侍立,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牧夺多紧紧握着络清的手:“清儿,此事具已过去, 便是后悔又能如何?不如别让宝儿的牺牲成为泡影……”
络清便咬牙切齿道:“宝儿的牺牲?他才那般大,懂得什么?你那边巧言令色欺骗于他, 便真当他心甘情愿了么?”
她眼中无泪, 这些话埋藏在她心中太久太久, 以至于如今说出来,便如数家珍一般,毫不迟疑:“宝儿才10岁!他甚至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还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还没有娶妻生子……”
络清看着牧夺多的眼神十分陌生,如同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你倒狠的下手,他那边仰慕你,那样想成为你,那样信任你……”她连连哽咽几乎说不下去:“我就不该……不该被你骗走, 我就该守着我的宝儿, 一步都不离开,好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她话语中几乎泣血, 这是一个母亲最真挚的提问, 句句含泪,声声喊冤。
牧夺多只是握着她的手,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