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禄打断他道:“大兄便先替我在后方压一压阵,待我后顾无忧一统中原……”他露出牙龈,雪白雪白的:“大兄便可与嫂嫂在吉尔黑部落恩爱如往昔。”
哇哦,安嘉瑞晃着茶杯的手一停,一时间不知道,这种等我打下辞国,你就给我退位滚去吉尔黑部落的言语算不算霸气外露,但他发自内心的说,确实蛮爽的。
他倒不是看不惯大汗他们,只是络清弄了这么一出,若是毫无反应,未免显得他太包子了一点。
牧夺多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扬了扬眉道:“你倒是放心?”
都天禄便反问道:“大兄倒是放得下?”
牧夺多有什么放不下的?他做大汗的时候,殚精竭虑,忍辱负重,养着那几个傻逼不杀,难道不就是为了养出都天禄的满身凶气吗?
如今幼兽长成了猛兽,睥睨之间,威逼当年教导他的首领,意图取而代之。
虽然仍有些心慈手软,但锐气已成,凶意凛然,虎视眈眈,只等征战天下。
牧夺多十年隐忍,就是为了此刻,都天禄能尽情的撕碎挡在他面前的障碍物,心怀鬼胎的部落,目露野性的首领,苟延残喘的辞国,一场大捷,为他奠定大汗的威望。
大金盛世,只差最后一步。
牧夺多看着都天禄身旁低头转悠着茶杯的安嘉瑞,露出个淡淡的笑来:“你以为当大汗很轻松吗?到时候可别哭着喊着不要当了。”
牧夺多嗤笑一声,看了眼被大兄紧紧搂在怀中的络清,也露出个笑来:“退一步容易,但是到时候想再进一步可不容易了,大兄到时候也别旁敲侧击想回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
都天禄便挥了挥手:“来人给大兄送上笔墨纸砚。”
士卒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笔墨纸砚摆在牧夺多身前。
牧夺多松开搂着络清的手,龙飞凤舞的落笔。
待他写完,从怀中掏出个印章一盖,方坐回位置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都天禄。
都天禄接过纸,展开,安嘉瑞好奇的侧头看去,只见纸上写了短短几行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透出一股睥睨之气来。
意思倒是不难理解,无非是立都天禄为储,待西征辞国之后,便退位于他。
倒是没见他夸都天禄,平铺直述的直接就是正题,毫不婉转,显出几分被逼迫之意来。
都天禄倒是挺满意的,好似没感觉出来一般,点了点头:“大兄的字倒是写的越发好了。”
他别有深意般道:“旁人竟然看不出大兄这……”他点了点纸上的字道:“野心勃勃?”
牧夺多短促的笑了声道:“世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便是心中有怀疑,他也更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猜测。”
都天禄慢悠悠把纸张推回到牧夺多身前,不甚在意道:“天倒是快亮了,不若大兄召集众人,宣布此事?”
牧夺多看了眼都天禄按着纸张的手,似是惊醒了几分:“如此倒是正好。”
此事便定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二。
(* ̄︶ ̄)
89.晋江首发~
议事厅十分安静, 毫无声响。
在牧夺多公布自己的决定之后, 不管是被“请过来”的部落首领们,还是被“请过来”的文臣幕僚们, 皆一时没了声音, 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大汗被都天禄所迫才做出此决定。
至于皇子们, 压根没有被“请过来”, 还被袁三军看押着呢。
在一片寂静中, 边勇捷猛的一拍大腿道:“大汗英明!要我说,你早就该……唔唔唔。”
柱子间一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低调的冲众人点了点头, 深藏功与名。
不过边勇捷这一开口,好歹是开了头, 接下来便是一片赞扬和阿谀奉承。
不要以为大金的人一根筋就不会拍马屁了, 越是混的好的越是精通此道,直夸得都天禄好似长上翅膀就能飞升一般。
居然小瞧你们了, 安嘉瑞在一旁默默的低下了惭愧的头颅。
在这一片祥和中, 突现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大汗可是被都天禄所挟持才如此?”
满室的声音一顿,不由侧头看向那个问出此言的人来,见是一眼生之人,不由微微皱眉, 想这家伙哪里的狗胆包天,敢在这满室的狼群前问出此言?不要命了吗?
牧夺多都思索了一番对方的身份,才想起对方是哪个小部落的首领来着?
不过对方的身份不重要,他问的问题确是恰到好处, 牧夺多沉吟片刻道:“诸位可有与他想法一样的?”
在场众人慌忙摇头,恨不得指天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倒是有几个小部落的首领脸上不由露出犹豫之色来,又有一人道:“我闻大汗膝下亦有亲子……”
众人与他们退开些距离,划清了界限,生怕被牵扯上关系。
牧夺多面上仍是好声好气的模样:“我膝下有三子,但可惜皆不成器。”
室内静了片刻,连皆不成器这话都出来了,可见大汗的决心已然无可动摇。
几个小部落的首领便不言语了,静静的退到了一旁。
倒是牧夺多似有些感慨道:“父亲临终前曾与我说,若我膝下子女无如天禄般出色者,则当兄终弟及。如今天禄独掌一军,又已结契,我思来想去正是好时机。”
众人小心翼翼的拿余光看了眼在大汗怀中泪痕未干的汗后,又看了眼在都天禄旁边低头摇晃着茶杯事不关己的安嘉瑞,真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场和平的权力交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