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霆一愣:“佛家也讲男女情爱?”
竺道安呼了声佛号:“男女情爱也是爱。”
他这么一说,原本都没什么心思的人都来了兴趣,连谢殊也有了些精神。
“很久以前,结骨国太子爱慕一名美貌女子,可惜未能求娶。太子死后,来到佛祖身边,说自己深爱此女,请求佛祖让自己下一世与此女修成正果。佛祖答应了他的请求,然而下一世太子仍旧没有得到女子。他又来到佛祖面前,询问为何没有给他机会。佛祖拨开茫茫云海,指着下方终日侍候在他身边的一名男子道:‘不过换了副皮相你便认不出来了,这也是爱么’?”
众人听得若有所思,司马霆却只想笑:“这故事丞相一定喜欢。”
谢殊知道他这是在讽刺自己好男风,笑了笑道:“所有人都喜欢,心中无爱者才不喜欢。”
司马霆笑脸一僵,憋闷地扭过了头。
坐在右边的卫屹之忽然朝谢殊看了一眼。
离去时,王敬之叫住了谢殊。
“不知丞相可有闲暇?在下想邀请丞相同去赏菊饮酒。”他官袍庄重,但笑得散漫、举止洒然,丝毫遮掩不住平日里的不羁。
刚好卫屹之远远走来,谢殊有心避开他,便接受了王敬之的邀请:“如此甚好,本相现在便可与你驱车同往。”
“丞相真是爽快人。”王敬之抬抬手,请她先行。
卫屹之看着二人有说有笑地一起登车离去,不自觉地蹙紧了眉。
襄夫人从后面走过来,看到这幕,愤恨道:“果然谢家竖子和王家勾结到一起去了!”
卫屹之赶紧打断她:“回去吧。”
襄夫人仍旧恼恨,一路狠揉帕子,看架势是把帕子当成谢殊了。
王敬之邀请谢殊赏菊的地方是秦淮河畔。去年有官员命人在两岸种上了菊花,今年重阳节刚好观赏。
现在还不到午时,日头仍浓,秋高气爽的时节,整个河面上都飘荡着花香。王家画舫悠悠驶过,两岸百姓纷纷探头观望。
“方才我只瞧见王太傅邀请丞相登船,没请旁人。”
“哇,多少年没见王谢同船共饮了?”
“是啊,不愧是第一风流名士啊,做事都与以前的王家人不同。”
“什么呀,分明是我们家谢相大肚量,不然才不会理会王家呢。”
“唉,我们家武陵王不在,没心思看了……”
“不看走开,让我看王太傅!”
王敬之眯着眼睛朝窗外瞥了一眼,对谢殊笑道:“方才听竺道安说法,他认为皮相不重要,可在大晋,偏偏就很重要。对了,不知丞相可曾听说过令祖父谢铭光的轶事?”
谢殊放下酒盏:“愿闻其详。”
王敬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下巴:“先帝在位时,令祖父因为相貌出色,从尚书省右仆射一举被提拔为中书监,之后势不可挡,一直坐到了丞相之位。”
谢殊觉得有趣:“竟有此事?难道你要说王家没有人做到丞相,是因为没我祖父好看?”
“哈哈哈哈……”王敬之放声大笑:“在下就喜欢丞相这心性,这话若是对旁人说,兴许就要责怪我口无遮拦,只有丞相还能打趣,毫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若是我祖父那脾气,你这么说,他还得谢你夸他呢。”
王敬之点头:“令祖父有的可不止是相貌,也许他是在丞相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谢殊举着酒盏低笑:“我与他可不像。”
王敬之不禁一怔。
一直到两岸灯火连绵,两人才终于停下饮酒。
王敬之不愧是清谈高手,连谢殊不感兴趣的东西也能说的头头是道,这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都没察觉。
她打趣道:“本相忽然觉得,太傅身边的美人都很有福气,至少不会有闷的时候。”
王敬之哈哈笑起来:“再多美人,也比不过丞相你一个啊。”
谢殊一听这话就知道他醉了,他这样子跟那次在覆舟山上没什么区别。
她觉得好笑,难怪称他风流不羁,一喝醉就胡言乱语,是挺符合。
船舱门边站着一名眉清目秀的仆从,听这话不对,连忙进来搀扶王敬之,一面向谢殊告罪:“丞相恕罪,我家郎主一喝醉酒就胡言乱语,绝无冒犯之意。”
谢殊摆摆手:“无妨,本相早见识过了,不用搀走太傅,让他在这里休息吧。”
仆从一脸为难:“可、可我家郎主醉后还有其他不、不雅的举动啊。”
“嗯?”谢殊正要询问,王敬之已经将那仆从推开:“啰啰嗦嗦,快些出去,妨碍我与客人说话。”
他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谢殊身边,忽然拖住她胳膊一拽,就势一躺。
谢殊被拉扯着倒下,正枕在他臂弯里,他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扣住,哈哈笑道:“与君同寝,至天方大白。”
仆从连忙来拉人:“丞相恕罪,我家郎主绝对不是有心的。”
谢殊挣了许久挣不开,叹气道:“本相算是明白你们郎主这风流名声如何来的了。”
仆从欲哭无泪。
听说丞相好男风呀,我们家郎主这是自己送上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