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嗽一声,“可我是个男人,你真的不介意?”

小哥看我一眼,神色挣扎地又扭过了头,“我是不会背叛翠花的,只是看你伤怀有些不忍……”

“我对人不用强,你放心。”

第二日,小哥再送饭时,已对我完全没有了警惕。变戏法似的,他袖子一翻,将藏着的鸡腿飞快放进我碗里。

用过饭后,我拿起一册话本看起来。

午牌时分,牢狱外巡视的牢头找地方打盹去了。小哥将牢门反锁了,到桌边瞅着我,“你进来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你跟我们打听外面的情况?”

“反正早晚一死,打不打听也没多大关系。”

“别总说死不死的。”小哥一把将我的手拉住。

“死了倒好呢。”我抬手揭书页,从他手中滑了开去。

“你可知道这牢里为什么这么松懈?”他将我的话本按下,“因为边关交战热火朝天呐!”

“交战?”我眼眸闪了闪。

小哥朝牢外巡视了一眼,压低声音对我道:“你们大曜皇帝要我们大殷放回宰相,也就是你,我们陛下说你是奸细,而且你国还扣留了我们的一名少帅。一边要人,一边不放,然后就打起来了。”

交战,要的就是借口,这下两边都有了。各自心怀叵测了多年,终于有了出师之名,本相这炮灰做得可谓鞠躬尽瘁了。

小哥见我反应不够强烈,便将在外面听到的前线战况当说书给我讲。

“我国的蒙源大将军领了十万大军上战迎敌……迎击你国的什么晏将军,在未央山一带开战,你们那晏将军颇为托大,仅带了三万大军。战了五天五夜,胜负未分。前线都说你们那晏将军是诸葛再世,能掐会算,更会装、装神弄鬼。可是再厉害,也经不住战事一拖再拖。蒙将军故意拖延,十日都不开战,眼瞧着晏将军粮草将尽,人疲马乏,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邻国大汤发兵两万护卫边防,从侧翼包围你们曜军,与此同时,蒙将军在主线大举进攻。殷、汤两国对曜形成夹击合围之势,晏将军这时便是姜太公再世,也难解这败亡之局!”

我给小哥递了杯茶水,夸道:“这书说得好!”

小哥羞赧一番,“小时候常听说书。”忽然一顿,急道:“这不是说书,是前线战况!”

我安抚道:“无妨无妨,继续说。”

“晏将军遇此败亡之局,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品了小口,“若这时候败了,那就不是他。”

“那你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猜不着,你直接说吧。”

“书接上回,话说晏将军眼瞧着便要败在殷汤两国的犄角之势中,却谁知,那晏将军竟似活诸葛,掐算出两万汤军的作战计划,竟然平地里弄来一万曜军截断汤军的两翼补给线,乱了汤军阵脚,两万汤军尚未与曜军交战便溃不成军,主将被生擒送往长安。谁能想到早已疲乏的曜军竟有这一手,折损了汤军,再无后顾之忧。”

我灌了半杯茶,这晏濯香恐怕也神不到那种地步,只怕是我送给二师兄的美人盗了作战计划,再交与那牛鼻子国师,再由国师透露给晏濯香。

“然后呢,曜军继续北上,攻破了大殷的边防线吧?”

“对对,没想到我们的十万大军也没能拦住你们的晏将军。不过,要想攻破我们大殷的要塞——清水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曜军攻城半月,清水城依然牢不可破,然而你们曜军的粮草已经用尽,听说不少将士忍受不住冬夜寒冰三尺,冻死的,饿死的,堆满了清水城下。另有一些将士不满晏将军的无情,蓄意叛逃,都被斩了。”

“是你们大殷守城不出吧。”

“前线都说,晏军过,雁避祸。我们大殷将士守城不出,才是上上策。时日一久,曜军是撑不住的。果然这几日曜军再也没有在城下叫阵,却一味拉起黑色帷帐搭建住处,不知道还能熬多少时日呢。”

我起身抬头望向牢窗外,阴霾的天空,又要下雪,多少人将过不了今夜,再也看不到明日的雪花。

“你是、在担心你们曜军?”小哥在桌边站起身。

我回身,“带我去见你们檀相。”

大殷皇宫,皇帝书房。

一张九州图挂满了半壁墙,殷帝站在地图前,檀殊站在书房中央,面容已不似从前的平静。

我被押着进了书房,手脚的锁链也被解了。

“三师弟,可想吃点什么?”檀殊唤了一声。

“吃了染毒的鸡腿,已经饱了,大师兄忒客气了。”

“不过是暂时压制你的内力罢了,哪里说得这么严重。”

“看来大师兄是知道清水城外发生的事了?”

殷帝回转身,看着我,面容甚冷,“清水城的存亡与你悬在一根线上,黄泉散可暂时压制内力,若无解药,也可让你命丧黄泉。所以,你没有其他选择。”

我嘴角一扯,拉了把椅子坐下,“命丧黄泉,你们大殷国破,我顾浅墨还是胜者,到时大师兄去我坟头认输吧。”

殷帝一使眼色,檀殊一把拉住我手腕,内力探入。

“的确中毒。”

“砰”的一声,一人踹开书房大门,风雪随人而入。

“黄泉散?你们、对她用毒?!”来人一步一怒,一把剑已逼上了檀殊脖颈。

“不可对国相无礼,三弟又忘了?”殷帝淡淡道。

一身玄凌衣的梅念远眉间如火,剑刃刺入檀殊皮肤,血珠滚落,“皇兄忘了与我的约定,我还需顾忌什么!”

我从椅中起身,上前按住梅念远的手,将剑锋拿离檀殊的脖子,“你杀不了我这如魔似幻的大师兄的,不要瞎费力气。”另一手握住他袖子,拉他到一旁,见他还气息起伏不定,遂安慰道:“不要紧,我是人质,最后的筹码,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还会使剑?”

他反手拉着我,盯着我上下看,有些气结,“你怎会中毒?我近来听说你跟一个美貌狱卒很是亲近,每日一聊便是四个时辰以上,可是被他蛊惑,不留神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