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科举官途 参果宝 2406 字 9天前

荀有志已经快六十了,六年间林清从一个稚龄小儿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而荀夫子却一年比一年佝偻了,初次见面时头发间不过稍有几根银丝,如今不知不觉间白发多过了黑发。

荀夫子还是喜欢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儒衫,浆洗得笔挺,不见一丝褶皱,头发也是疏的一丝不苟,面容严肃得看着林清,但是微微有些浑浊的双眼中却闪着泪花:“好,好,好!是我荀有志的好徒儿!好男儿就是应该志在四方,你且放心的去,夫子相信你会程鹏万里,青云直上!”

荀有志一边说着一边抹掉了眼里的泪花,想将林清扶了起来,可是林清却突然一撩衣袍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哽咽道:“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对林清的恩德,林清铭记内腑。不管以后学生去了何方,您都是林清的启蒙之师,您的教诲一生不忘!”

“啪嗒”,一滴泪花滴落在青石板上,然后瞬间晕开,让躲在屏风后面看着这师徒二人的黄氏也是哭的泣不成声。

林清和荀夫子告别后,还去找了今日在张家村休沐的张立学。张立学听到林清是来向他辞行的,心中又惊讶又觉得合该如此。

第一次遇到林清的时候,张立学就觉得这人和他们一起上学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种不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差距拉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显。如今林清已经跻身“士”的阶段,身份上已经远远超过他,但是还特意来向他辞行,张立学心中也是知道林清身份虽然变了,但是两人的情分还在那里。

张立学有些羡慕得看着林清,这人终将是要离去的,小小的林家村困不住他,康宁县也拦不住他。就像以前读书时跟着荀夫子念得那句诗一样: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拍了拍林清的肩膀,张立学又是为好友感到高兴又是为告别而伤感道:“以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了,虽然我这句话你可能不需要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以后你有啥难处就吱一声,能帮的兄弟一定帮。”

林清忍不住笑了笑,认真看向张立学道:“我还真有想要你帮忙的事情,家姐尚且待字闺中,如果你这边也没有婚约的话,我想给你们做个媒。论性情我觉得你们两人很相配,如果你也觉得可行,可以让你母亲帮你相看一番。”

若论张氏唯一的缺点,就是重男轻女。不是说不爱女儿,但是在儿子的利益面前,女儿是可以被牺牲掉的。这是林清无法接受的一点,所以眼看着自己中了秀才之后,张氏开始给林三妮挑选成亲人选,都是一些家中富裕子弟,人品却没有放在首位去考察。

林三妮柔弱乖巧,不太有自己的主意,也不适合复杂的生活环境。若是找一个人品尚可、家世简单的人,夫妻两个和和睦睦地过一辈子倒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找一个心思多的,家里勾心斗角的,那么凭林三妮逆来顺受的性子,只怕这一辈子都活不痛快。

林清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至交好友,品性优良,家中关系简单和谐,家境相对也不错,若是林三妮能跟了张立学,那么他也能放下一颗心。

张立学知道林清这人从不打逛语,若是他觉得自己和他姐姐相配,那就是真的相配。况且林清已经是秀才之身,现在还要去江南读书,给他几年时间相信以林清的聪慧,考个举人不成问题,能娶林清的亲姐姐,足以可见林清对他的看重了。

当即就点头应下:“我信你,过两日我就让我娘上门相看。”其实心里已经是打定主意,相看回来就上林家门去提亲。

林清了却一桩心事,心里也畅快极了,两个儿时好友坐在一起谈了一下午,林清才告辞离去。

望着林清远去的背影,张立学按捺下心中的不舍,安慰自己:燕雀要飞高空万里,即使偶有落地停歇,那也只是暂时的。林清要追求更远大的志向,自己应该祝福才是!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秀丽江南

次日一早, 晨曦微亮,林清就已经起床叠好薄被, 眼神一一看过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林清爱洁, 屋子里总是收拾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林三牛亲手给林清打的简易书架和书桌上, 此刻已经全部收拾妥当,将林清这么多年读的书、练习的纸、抄写的字句全都整整齐齐地码在樟木做的书箱里。村人敬重读书人, 也敬重文字, 平时若是一个村人在路上看到一张带字的纸片, 也会将它郑重地捡起送到惜字炉里焚烧。足以可见这个时代对于读书人的崇敬到了怎样一个地步。

“狗子,收拾好了吗?娘进来了?”张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清连忙上前将门打开。

只见张氏拎着一个大包袱走了进来, 然后将包袱放在林清其他的三个包袱一起, 叮嘱道:“狗子,这个包袱里都是一些吃食, 娘知道你爱吃家里的酱菜,这几天赶着做了一些,瓶口都已经封紧了,到了那边估计也就可以吃了。还有路上的吃食也给你们哥俩准备了一些,几张大饼,十个煮鸡蛋,还有一罐子肉酱, 现在天热, 这些都放不住, 你们这两天在路上就赶紧吃完。你别忘了……”

张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在外面不要和人起冲突,不要随意乱吃东西,晚上睡觉不能贪凉,到了江南就要给他们写信,虽然他们看不懂但是可以找识字的人看。总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很多话林清这几天已经听了几遍了,张氏却不厌其烦再三强调。

林清也不打断张氏,她每说一点林清就专注地点头表示记下,眼神胶凝在张氏的脸庞上,舍不得移开。

说着说着,张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随意用手抹了一把,张氏吸了吸气道:“上辈子你就是个讨债的,这辈子才托生到我这里,娘真是为你操碎了心啊!从小就身子不好,千辛万苦给你谋了个出路,现在还要离家读书。娘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