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誐继续甩头,“那不是客气,是我对九哥你的尊重。”
宁楚克脸一黑:“我让你坐下。”
方才还抵死不从的家伙一下就怂了,他动作僵硬的坐在最远端,只小半个臀部挨着榻,多半悬空。五大三粗一条汉这会儿就跟小媳妇儿似的,双腿并拢,双手规规矩矩搁在膝盖上,后背挺得笔直,脸上满满都是委屈。
他这边还在等大佬宣判,那头叫了半天也没唤来母猫的胖崽就挪到他跟前来,它试着在胤誐的鞋面上蹭了下蛋蛋,好像有点用,再蹭一下。
胤誐手脚僵硬,表情活似见了鬼,没等他做出反应,胖崽已经爽完一波。
其实也不是很爽,然而并没有其他选择。
宁楚克就看着肥猫在胤誐脚下磨蹭,老十那没用的起先是崩溃的盯着趴他脚上的毛绒绒,跟着就绝望的朝他心里天神一般无所不能的九哥看来。
“快把它弄走!弄走弄走!”
宁楚克忍着笑回说:“是你自己造的孽。”
“我错了还不行吗?九哥你快想想办法……”
宁楚克一摊手,不仅没帮着出主意,还带给他一个绝望的消息:“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善后,这猫,我没记错的话,是陈庶妃的,庶妃位分虽然不高,最近一年挺得宠。”
陈庶妃胤誐当然知道,是上届选秀进宫来的,进宫之后几乎被遗忘了,时隔一年突然翻身,因着年轻美貌恩宠没断过。
她是南边来的,进京之后很多不习惯,听说她出阁之前养着一只猫儿逗趣,皇阿玛就使人从猫狗房里寻了只最乖巧可人的送去。因为猫咪的背毛是姜黄色,它大名好像叫姜姜。
听说陈庶妃很稀罕这猫,将它养得极好,圆滚滚的瞧这就讨喜。胤誐一方面继续绝望着,另一方面想到万一有个不好,之后还有得麻烦。
“九哥!你是我亲哥!!!”
胤誐悲从中来跟着就嚎了一嗓子,宁楚克随手抄了个果子砸他脑门上:“行了,我给你善后,你闭嘴吧。”她说完就招呼钱方进来,让他把地上那些收拾干净,白色的粉末撒些在郎格格送来的糕点上,再把装着糕点的漆盒打翻。
这番举动胤誐没看懂,正想问,宁楚克就让钱方寻个小太监来,抱上肥猫去陈庶妃那头。
“让他告诉庶妃,这猫舔了一口喜宝打翻的糕饼,就成这样了。”
“再使个人去翊坤宫,把这事说给我额娘听,娘们搞的事总不能让爷来料理,跌份。”
宁楚克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一开口就要让郎氏来背这个锅。
她完全不觉得过分,心想老子是什么身份,让你吓软了鸟还背了口大锅,外头都说九阿哥胤禟因为无能恼羞成怒一脚把妾室踹上墙差点没抠下来,还说那一脚下去就让她小产了……这些谣言带来的影响非常恶劣!至少她现在是九阿哥胤禟,被污蔑诋毁的不就是她?
以宁楚克做人的原则,被坑了得坑回去,被黑了得黑回去,被污蔑了当然也得污蔑回去。
做人,就是要这么有章法。
第24章 祖宗
钱方作为九阿哥跟前第一红人, 做事利索得很,听完吩咐之后, 他赶紧安排下去, 寻了个嘴甜会说话的小太监把猫送还给陈庶妃,又指了个有眼力劲儿的宫女, 让她快着点跑一趟翊坤宫。
翊坤宫这头, 宜妃正在琢磨胤禟的事,她听说了皇城根下那场闹剧, 不客气讲,董鄂氏真是个蠢货, 还没成皇子福晋就压不下得意, 并且将自己坑得彻底, 如今皇上都在反省,反省是不是看走眼挑错了人,让老九娶了这样的福晋, 往后怕是要闹不少笑话。
假如只这一茬事,宜妃真不至于犯愁, 她只需吹吹枕边香风,让皇上另指给好的给胤禟。可儿子明摆着心有所属,他看上了提督府的齐佳氏——齐佳宁楚克。
同董鄂氏比起来, 这位格格名声更好,不仅品貌上乘,并且聪慧有才气,说是福气还不小。
打其出生, 崇礼就结束了熬资历的日子,攒够功勋官阶连跳。没几年,她郭罗玛法也从甘陕总督这大坑里爬了出来,平调总漕,占上了官场上人人眼红的肥缺。齐佳一族是传承久远的卓姓大族,近两朝略显衰颓,她玛法并伯父叔父都没多大能耐,族亲多是微末小官,崇礼看似独木难支,仔细瞧瞧,他膝下几个儿子教养都不错,也是有前程的。
一开始反馈回来这些消息挺让宜妃满意,站在为胤禟着想的立场,她比对了两位格格的条件,各有各的优势。后来,她俩在胡同口起冲突,宜妃就就接上了。
照她看来,两位格格都不是什么人间真善美。一个得势便猖狂,蠢笨不堪;另一个就和后宫里的女人一样,惯会为自己经营名声,其实恐怕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非得做个选择,当然宁愿选坏的也不要笨的,可宜妃总不甘心,她后来委婉的同儿子提过,老九给他的反馈简直闹心。
这傻小子诶!平时看着机灵,一到关键时刻就昏头。
都告诉他宁楚克格格怕是个思虑重心眼多不知足的,估摸着手段还不少,他非要辩驳,说“额娘你又不认识人家”“阿宁怎么就不能稳下心过日子”“她就是兰心蕙质的好姑娘”……宜妃恨不得一巴掌把老九打醒,又下不去手,她这辈子最疼就是胤禟这个臭小子,臭小子铁了心,她这当娘的能说啥?
都是自个儿惯出来的脾气,那就受着呗,总不能由着别人将宁楚克格格娶了去,再看他满心苦楚骨瘦形销。
宜妃琢磨到这儿,头一波谣言就传出来了,从进宫以来一直伺候她的王嬷嬷低垂着头匆匆进门,她将闲杂人等轰出去,然后神色凝重的将外头轰轰烈烈的谣言说给宜妃听了,宜妃手一挥,搁边上的茶碗就落在地上砸出一声脆响。
“本宫看老九跟前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让刘氏郎氏好生伺候着,她就是这么伺候的?”
“老奴猜想是有心人在推波助澜借机生事,闹成这样,郎氏本人恐怕也没想到,听说她当时就晕过去了。”
宜妃拨了拨手腕上绿意喜人的翡翠镯子,漫不经心说:“你告诉我她是无心之失?就算是无心之失,连累我儿致斯,她也死不足惜。”
王嬷嬷会帮衬这句也是看她不易,早就听说九阿哥碰也没碰过她俩,得不得宠更谈不上,这样子回头福晋进门哪有她的容身之处,会出昏招也情有可原。
话音方落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做奴才的不容易就只有同为奴才方可体会,主子凭什么为你着想?再者说,主子要立住更难,早年娘娘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九阿哥一度病危险些夭折,谁为她想过?
王嬷嬷赶紧跪下:“老奴昏了头,娘娘息怒。”
宜妃对王嬷嬷相当倚重,倒也没怪罪,她想着郎氏的问题可以慢慢清算,左右是胤禟房里的人,她跑不了,跟着就琢磨起这事该怎么应对,便当此时,报信的宫女来了,跟着带来一个二连击。
老九那头又出了岔子,说是陈庶妃那只猫不知怎么跑到他那头去,吃了郎氏做的糕点,跟着直叫唤,叫得怪渗人的。
宜妃脸色更不好看,宫女硬着头皮继续说:“九阿哥已经使人将猫送还给陈庶妃,怕有后患,又觉得这事不应由爷们来料理,怕跌份,让奴婢过来求娘娘派个人去。”
作为传话的,她没敢给自己加戏,老老实实将上头交代的讲完就闭上嘴。宜妃捏捏鼻梁,而后偏过头看了王嬷嬷一眼:“嬷嬷你去,只记得一点,本宫不管什么公道,别让胤禟惹上一身骚。”
王嬷嬷躬身应下,带着人匆匆赶去阿哥所,她到的时候小秦太医已经帮着看过,他能看不出那是自己配的药粉?这种事看破不说破。
小秦太医挑着两位阿哥想听的说了,倒也没胡编乱造,只是装作不认识这药和他没半个铜板关系。他表示这粉末就是壮阳的,特效那种,至于为什么能作用于猫就不清楚,或许是碰巧。他鉴定完毕就拍拍屁股走人,回去忙自己的事了,王嬷嬷过来之后听说郎氏往糕饼里下了壮阳药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勾引九阿哥……她脸色就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