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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城今日要去赴单家的全鱼宴,等姜玉城走后,就在纠结着换哪一身衣服。穿得太简单,显得轻视单家;可真要盛装打扮,又显得过于隆重。
最后她选了件杏色的广袖留仙裙,纤腰一束,配上赤金镶珍珠头面,描了眉,敷了面脂。她又对着铜镜看了会儿,铜镜中,美人妖娆,明眸善睐,略一凝睇,便是百媚横生。
这副样貌,便是不用脂粉,也已足够动人。
巳时刚到,单世瑶就亲自过来接她前去单家的营帐赴宴。
这次春猎,单家除了单老太太,只来了兄妹两个。太后的恩典,单家的营帐就紧挨着皇家营帐,连绵三顶,占地颇大。单世瑶领着她进了最左边的一顶。
轻城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奇香扑鼻。但觉眼前金碧辉煌,耀目生辉,地面铺着花纹繁复华丽的波斯长毛地毯,帐顶缀着龙眼大的夜明珠,整块的白玉屏风前摆着一对一人高的大红珊瑚。花盆也是白玉做成,上面用玳瑁和金箔贴出了精致的纹路。
单家豪奢,果然名不虚传。
单世良穿了一身簇新的月白色绣银山水纹锦袍,金冠束发,玉带围腰,俨然一翩翩佳公子,笑眯眯地站在屏风前迎她。见她进来,行过大礼,便引着两人转过白玉屏风。
轻城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屏风后,竟是一个丈余方圆的大鱼池,池中水草葱郁,中间放着一块玲珑山石,无数大小鱼儿在其中穿来穿去,游得正欢。
这么短的时间,在营帐中捣腾出一个鱼池,他是怎么做到的?
单世瑶笑道:“哥哥说,光是吃鱼无趣得很,叫人连夜砌了这个池子,想吃什么鱼就从里面抓,可以边玩边吃。”
轻城道:“这也太费心思了。”不但费心思,人力物力所费更不菲。
单世瑶不以为意地道:“这也不算什么。公主以后多来几次就知道了,哥哥脑子里的玩乐主意多着呢。我们家的人又不能出仕,也就这上面沾点光了。老祖宗说,正该这样,每天快快活活的,休要委屈了自己。”
轻城感慨,也只有单家能有这样的恩宠了,用子弟不入仕换来的荣华富贵,自在逍遥。若换了别家,只怕早就有御使看不顺眼,弹劾穷奢极侈了。
单世良已让侍女拿了钓竿、网兜、鱼叉之类的过来,笑道:“公主要不要试着自己捉鱼?”
轻城看去,这些工具比她昨天跟着赵玺去烤鱼时看到的要精致小巧许多,显然都是为了在这个小池子中捉鱼特制的。一夜之间备齐,单家,还真是用足了心思。
可她还真没自己捉过鱼,一开始不免束手束脚。单世瑶见她迟疑,热情地塞了一根鱼叉给她,笑道:“我们来捉鱼比赛。”自己也抓了根,直接就往池子里刺。
水花四溅,鱼儿惊游,小小池子顿时乱成一团。单世瑶却本事大得很,几下就叉到了一条肥硕的鲤鱼。自有侍女上前用桶接过。
单世瑶眼睛亮晶晶地吩咐道:“我要吃糖醋鲤鱼。”见轻城不肯动作,过来拉着她道,“公主,你也试试,可好玩了。”
轻城下不去手。梁休叉鱼却在溪中摔了个屁股蹲的情形深深留在她脑海中,阴影深重。
还是单世良看出她的胆怯,重新拿了一个网兜给她,对妹妹道:“小疯丫头,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野啊?”
单世瑶恼了,一手叉腰,凶巴巴地道:“好啊,哥哥,你也不用为了公主埋汰我吧。我生气喽。”
单世良做出害怕的样子,举手求饶道:“瑶娘勿恼,是哥哥错了。”单世瑶一句“这还差不多”还没来得及出口,单世良又添了一句,“哥哥不该把实话说出来的。”
单世瑶气得跺脚,拉着轻城道:“公主,你看哥哥,就会欺负人。”
轻城抿着嘴笑,这兄妹俩感情可真好。
两个人这么闹了一番,气氛越发轻松起来。单世良见轻城拿着渔网不知所措,跑过来教她怎么下网、收网。轻城失败几次后,手中猛地一沉,却是网到一条大青鱼。
她心中大喜,手忙脚乱,要将鱼捞上来,无奈力弱,差点被青鱼跑了。还是单世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渔网,帮着她一起将鱼拉了上来。
轻城第一次亲手抓到鱼,心中兴奋不已。
单世瑶在一边拍手道:“公主运气可真好,一下子就抓到了一条大的。我要吃熘鱼片。”问轻城道,“好不好?”
轻城自然没意见。
单世良接过轻城手中的网交给下人,一本正经地对妹妹道:“你怎么光夸公主,不夸我?”
单世瑶不解:“夸你什么?”
单世良道:“自然是夸我这个老师教得好。”
单世瑶给了他一个“你要不要脸”的眼神。
轻城嫣然道:“是要谢谢单老师。”
单世良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道:“公主,我和瑶娘闹着玩呢,不敢居功。”
轻城调皮道:“那可不行,我还想老师教我用别的工具呢,当然要多夸夸。”
单世良果然又教她怎么钓鱼。轻城一开始还有些矜持,到后来完全放开,学会钓鱼后,连鱼叉都拿来试了试,虽然没有单世瑶的准头,但也成功了两次。到最后,鱼好不好吃倒是其次了,三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宴席结束后,单世良送轻城到营帐口。
轻城忽地回身,笑盈盈地看着道:“单公子,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觉得可以考虑。”
单世良眼睛一亮:“公主,你答应了?”
轻城微笑,脸上却烧得慌,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单世良的脸也红了,喜形于色,声音激动:“得公主垂青,余必竭尽所能,定不负公主。”
这呆子,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做什么?轻城红着脸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少年含怒的声音:“姐姐!”
她的心头猛地一撞,回过身来,见赵玺神色不佳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轻城的脸腾的一下烧得通红,说这种话的时候被弟弟撞破,当真是太尴尬了。
单世良倒是无论何时都镇定得很,笑着向赵玺行礼:“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