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话一把箍住萧槿的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来回厮磨吸吮,待到萧槿脸上红得要滴血时,才放开她,喘着气低笑道:“不过,我转念一想,梦都是反的。”他预备再贴上来将舌尖探进去试试时,又顿住了。
虽然他一向是学以致用的,但万一届时收不住就麻烦了,要实践也不差这两个月。
萧槿趁着他松开她,岔题问他近来在忙什么。
卫启濯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才道:“都是正经事。”
皇帝很早以前就说过,他一旦入仕,必被重用。如今他还只是在观政期,但却比各司长官都要忙。前几日传来蒙古又来进犯九边的消息,皇帝都想让他当个参将随军出征,等凯旋回来就让他直接进六部,落后被刘用章婉言劝住了。
观政半年不到就委以重任,这种事简直耸人听闻。卫启濯虽也想在官场上有所作为,但并不想要这个机会,毕竟他马上就要跟萧槿成婚了,婚期不能耽搁。
萧槿回想了一下,他前世并没有熬满三年,登科第二年就入了六部,似乎是因为他赈灾有功,皇帝破格拔擢的。
萧槿想起他前世后来那个不要命的工作状态,握了握他的手,交代他不要太过劳累。
卫启濯伏在她肩窝,轻应一声,又道:“其实我方才还做了个梦,不过我觉着还是不告诉你的好。”
他梦见他去她坟茔祭拜时,出神许久,随后一阵眩晕,昏了过去。
那种生死永隔的恐慌与彷徨,直至醒来都无法平复,以至于他失手打翻牛乳后,过了片晌才发觉。
所以萧槿进来时,他当即就想扑上来抱住她,看见她身后跟着闲杂人便有些不悦。
“再过三日,温锦便要被处以极刑,”卫启濯直起身看向萧槿,“你届时要不要去看看?”
卫启沨今日也休沐。他使银子打点一番,提了个食盒入牢给温锦送饭。
温锦一看见卫启沨就即刻奔上前来,扒住牢门,又哭又笑:“表哥你终于来了,你快救救我,我不想死!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这里好些虫子,还有耗子……饭食难以下咽……”
她颠三倒四地说了半晌,见卫启沨只是平静地望着她,语声一顿:“表哥你怎么不说话?”
卫启沨凝睇她须臾,道:“你如今也满心绝望,是么?”
温锦一愣:“表哥在说什么?”
卫启沨笑道:“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如入地狱,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眼睁睁看着原本可以好起来的事成了死局,并且再也不能挽回。”他的声音越发轻柔,眼神却锋锐如刃,“但我仍旧觉得,你无法体会我当时的那种感受。”
“还记得我送你的那盏芙蓉灯么?”他复又问。
温锦想起卫启沨似乎是在他们最后一次上元同行时送了她一盏芙蓉灯,怔怔点头:“记得……但那灯怎么了?”
“那灯是我特意选的。我先前觉得,你就像是荷花一样纯粹洁净,即便我发觉我对你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我也依旧认为你是好的,我甚至认为是我耽误了你,因我之故导致你没能嫁好,抱着补偿你的心,你有事相求,我也能帮则帮,落后还因此一直被她误会。我纵有对你不住之处,我自认也还清了。”
卫启沨神色莫测地盯着温锦,话锋一转:“但你为什么要以怨报德呢?你认为拆散了我们,我就会娶你了么?你若有这等自信,后来又躲什么呢?你竟还几次三番跑到她跟前耀武扬威,你是确实自以为是,还是刻意挑拨离间?我那时候早就与你言明了,我对你并非男女之爱,你又为何要来做这小人呢?”
温锦呆愣愣地看着卫启沨,完全不明白他眼下在说什么。
“温锦,你纵使对我有情意,也是掺了利用的心的,前世是,今生也是。你总说自己多么喜爱我,但若我是郁勋那样的出身,你还会这样坚决地要嫁我么?若是郁勋跟我的家世对调,你大约也会觉得,跟郁勋那么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你要的,是能满足你虚荣之心的夫家,是能保障你优渥生活的资财。可惜,日久方见人心。”
卫启沨缓了口气,继续道:“你那日跟你婆母来国公府跟我哭诉吕家多么不好的时候,我越发感喟当年瞎了眼。若你真如你所说,爱我爱得不可救药,为何只是一味抱怨吕家和吕懋的糟糕,而不是告诉我你有多么想念我?你入宫服劳时,看见我或许对你仍存着情意的苗子,首先想到的是利用这一点来给自己铺后路,不是么?”
温锦听得目瞪口呆,嗫嚅道:“我……”这段话她听懂了。卫启沨的话虽然古怪,但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似乎是对的。
卫启沨神容复杂地端量这个曾带给他极大错觉的表妹:“但我自问我前世娶她之前真的是一心一意待你的,我坚定地要娶你,不要说你出身稍逊,即便你是庶民家的女儿,我也会风风光光地将你娶进门。我竭力游说我的父母,我试图扫清所有的障碍,无论遭遇多少险阻我都义无反顾。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闯了祸,我就帮你兜着。”
卫启沨自嘲一笑:“我如今回想当初,都不知如何面对自己这段荒唐的年少时光。我以最大的赤诚,去对待一个其实根本不爱的人;我以最尖锐的利刺,去伤害我真正深爱的人。何其可笑,你说是不是?”
温锦往后退了几步,目露惊恐。若非卫启沨神情正常,她都要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了。
“好在,终究是重来了,该还的债终究是要还的,否则就太不公允了,表妹,你说是么?”卫启沨微微一笑,将手中食盒搁到地上,“表妹好生享用吧,这里面都是表妹爱吃的。”言罢,拂袖而去。
温锦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少焉,看到地上的食盒,忙将狱卒叫来,示意把食盒递给她。
狱卒收了卫启沨足足五十两银子,方才避得远远的,以为卫启沨探监的时间会很长,谁知他没说几句就走了。不过他刚刚离得远,也不晓得这位出手阔绰的世家公子都说了些什么。
狱卒拿人手短,耐着性子将食盒递进去,跟着重新锁好牢门,回身自去抹牌。
温锦好些时日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饭食了,激动地去掀食盒。
然而当她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时,吓得面色一白,一下子瘫坐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菇凉投霸王票~
☆、第84章
食盒里面的碗碟中盛着的都是生的动物内脏,有心有肺, 新鲜带血, 装得满满当当,那些已经凝固的暗色血液在食盒底部积了一层, 有点像人血, 形状瘆人。
温锦往后退了退,一时惶恐。
卫启沨送这些是作甚?他方才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真不是幻觉?
卫启沨打牢内出来后,径直纵马出城。
他一路扬鞭, 漫无目的地疾驰, 一地里入了东郊外的深林。
他忽地勒马, 对着远处黛色山峦发怔。
当初萧槿入京时,走的就是东郊这边的官道。他犹记得她入京那天起了迷蒙细雨, 轻纱一样,前世今生皆是如此。
仲秋时节的风已有了冬日的凛冽寒意, 只他如今遍体麻木,根本体查不到这些。
卫启沨垂下眼帘。
温锦就好似他心里的一块烂疮,如今即便是剜掉, 他也心存阴影。亦且,温锦固然可恶, 但他自己也是存在很大责任的, 说是咎由自取也不为过。萧槿无论怎么对他, 他都认,那是对他前世背晦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