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2 / 2)

卫启沨寸步不让:“四弟先答应再说。”

他当年以为阮家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但不曾想如今倒是成了他的一根软肋。倒不是他多么畏惧阮家,实在是这件事多缠无益,若不斩断,会成为一包随时都会引燃的火药。

卫启濯思量少顷,点头道:“也好,我答应,二哥说吧。”

卫启沨见他答应得这样轻易,心中很不踏实:“若是四弟出尔反尔呢?”

卫启濯神容寡淡:“二哥若是这般不信任我的话,那也不必多言了。”言罢起身作辞。

卫启沨放下脸来:“且慢,买卖可做。”

萧槿才送走了萧枎,就听丫头报说四少爷适才使小厮来知会说跟二少爷出去作杯去了,让她不要等他用晚膳。

萧槿嘴角扯了扯。她前世嫁入卫家之前,一直听说卫家二公子与兄弟敦睦,包括她刚嫁进来那会儿也认为卫启沨跟他那不好相与的四弟确实是好兄弟来着,但后来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是卫启沨最想掐死的,那大约就是卫启濯了。而且,若卫启沨今生对温锦表现出来的全是虚情假意的话,那他也真的算个影帝了。

卫启濯是踏着夜禁的点儿回来的。他盥洗沐浴罢,入了卧房后,发现萧槿靠在迎枕上睡了过去。

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正欲将她放平,谁知她忽然醒转,揉着惺忪睡眼道:“回得这么晚,说吧,是不是往哪里拐弯了?”

“我能拐去哪里,我跟卫启沨议事时也一直记挂着你。”

萧槿撇嘴,花言巧语。

卫启濯坐到她身畔:“你猜卫启沨那日要与我说的要紧事是什么?”

“不让你再掺和他与阮家的恩怨。”

卫启濯一顿,旋不豫道:“你这样了解他?”

萧槿打了个哈欠:“他是个什么德性,我看了十年,怎样也能看出个一二来。”

卫启濯盯着她:“那啾啾也这样了解我么?”

萧槿笑嘻嘻捏捏他的脸:“真酸,吃醋了?我当然了解你,你今日跟卫启沨吃的这一顿,是卫启沨掏的钱对不对?我猜你议事罢就跑了,把摊子留给了他。”

卫启濯偏头:“猜得很对。”半晌,又道,“他今日与我做了一笔交易。”

起更之后,夜阑愈阒。

萧枎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

白日间萧槿与她说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耳,心头那种莫名的惶遽也越发强烈。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卫庄当时落水后挣扎呼喊的场景,挥之不去。但她又不停安慰自己,卫庄又不是她害死的,横竖当时他被救上来了,之后怎么死的,与她何干。

她不断告诉自己,萧槿不过是在吓唬她,什么鬼魂托梦,不过是萧槿编造出来的而已。卫庄从前待萧槿那么好,一定是将他落水的隐情告诉了萧槿,萧槿这才会知道卫庄落水是她害的,不然这件事怎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卫庄当年说着多么喜欢她,末了不还是将对她不利的事告诉了别人。

萧枎攥了攥拳,思及这个人如今已经死了,又有些晃神。正此时,忽闻外头有丫鬟唤了她一声,当即一个激灵,冲过去打开门来骂了那丫头一顿,恼道:“何事大呼小叫的?!”

丫头倍觉委屈,她不过细声喊了小姐一声,怎就大呼小叫了?

丫头小声道:“适才太太命人来传话说让姑娘早些歇息,明日绣娘要来给姑娘送新衣裳,姑娘早些试试,若不合身,就再做修改。”

萧枎阴着脸道:“知道了。”

她想起来了,她娘前阵子让府上的绣娘给她量了尺寸,做了三套秋装。她娘这样紧着打扮她,也是为着她的婚事。

她如今已经二十有三,又出过那等事,高门大户的子弟是断断不敢再要她了,如今婚事举步维艰。她爹前阵子给她寻了一户殷实人家,对方三十来岁,死了老婆要续弦,她相看之后发现对方容貌鄙陋,死活不肯嫁,争奈对方出的聘礼十分丰厚,她父亲便动了心,这阵子正跟祖父商议这门婚事。

萧枎又想起了卫庄。卫庄要财有财要貌有貌,以前还人傻好骗,她当初若是嫁给卫庄倒也好了。

萧枎折回房中,思及三日后的中元节,不知怎的,背后有些发凉。

她沉了沉气。暗道有什么好怕的,卫庄的死又跟她无关。

翌日,涉案的一众属官被从山东押送抵京。

然而刑部初审时,众属官并不承认谎报灾情的事,并声称卫启濯在山东办差期间与他们产生过龃龉,怕是因此怀恨在心,故而设计构陷。

永兴帝得知此事,思量再三,定于七月十八三堂会审。

卫启濯自身就是大理寺少卿,若是将案子直接移交大理寺,那么难免会生出许多不便。三堂会审也算是帮卫启濯避嫌,给一个公允。

七月十五中元节,祭祖放荷灯。

萧槿这几日一直在用宋氏给的方子调养着,只是欠缺药引,所以她也不知效果究竟如何。卫启濯试着喝了几天鹿血酒,她就不许他再喝了,执意要他等到凑齐药引再行饮用。

理由也很简单,他喝了鹿血酒后精力越加旺盛,这几晚根本停不下来,她简直要被他榨干了,每日早晨几乎都起不来床,勉强起来了也两腿发软,简直没脸去给卫老太太请安。

中元节这晚,祭祖罢,卫启濯领着萧槿到城外河畔放荷灯。

萧槿放荷灯时遇见了冯氏,冯氏身后还跟着神情别扭的萧枎。

萧枎瞧见萧槿就有些尴尬,忍不住想起了她那日与她说的话,后背发寒。

她今日原本是不想出门的,但冯氏说她在家里头闷了太久,应当出来透口气。萧枎心里又不住想着有这么些人在她没什么好怕的,自家也想出来逛逛顺便采买些胭脂水粉,便一道跟着来了。

萧槿于河岸边俯身放了一盏荷灯之后便让出了位置,示意萧枎上前。她见萧枎很是犹豫,笑道:“姐姐也怕水?”

卫庄怕水,她一个“也”字,瞬间又点起了卫庄那件事。

萧枎咬了咬唇。

她抬头扫了一眼夜景。面前清波微澜,银灯浮动,河岸两边笑语欢声,一派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