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儿子这是忽然回心转意了,谁知儿子略偏头,冷冷道:“母亲,我与表妹的这桩婚事,您还是尽早与舅舅商议着退了吧。您若是不肯退,那拖着就可以,我是无所谓的,横竖我大约也要离京一段时日,眼不见为净。纵然我不离京,我也不会应下这门亲事的。母亲若是不去退掉婚事,那就耗着恬表妹那头吧,再耗几年等表妹变成老姑娘了,我更瞧不上她,她也嫁不了别家,等于是害了表妹。”
傅氏忽然阴了脸:“你还是放不下那个狐狸精是不是?你信不信我……”
“母亲不要再横加猜度了,”卫启沨面色阴冷,“儿子倒是从未见过如母亲这般,硬要往自己儿子头上扣帽子的,母亲仔细越是这般想,越是要成真。”
傅氏抬手指定他,竟是一时语塞:“你!你……”
卫启沨不待她“你”出个所以然,便转回头飘然而去。
卫承劭见傅氏气得了不得,沉着脸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狐狸精?沨哥儿心里果然有人了么?你气成这般,莫非他瞧上的是府上哪个丫鬟?”
“若是个丫鬟倒也好了!那狐狸精还不是……”傅氏脱口就要将萧槿说出来,但想到卫老太太交代她嘴巴严实一些,不能将此事说出去,嘴唇几番翕动,最终还是闭了嘴。
若是卫老太太知晓她将这种事告诉了卫承劭,还不知道要如何训斥她。何况这件事时至今日都只是她们的猜测而已,儿子从未亲口承认过。
傅氏想到儿子的不听话和婆母对她的不喜,心里堵得厉害,并没答卫承劭的话,领着一众从人回身离开。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便一头扎进屋里兀自生闷气。
她的陪房沈妈妈跟进来劝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仍是气忿忿的,叹息道:“太太莫气,少爷兴许只是一时被美人皮囊迷了眼,等日后遇见了容貌更好的,亦或日子久了,自然就转过弯来了。”
傅氏恼恨锤桌:“我真是想不通,他若真是喜欢那狐狸精,当初却为何不娶她,反等到她成了自己弟媳又来害相思?可若说他不喜那狐狸精,我也是不肯信的。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他那日听闻城南那边出事了之后那反应不是装出来的,他跟大房那四哥儿打小就不对付,总不至于是冲着他去的,那便是那个狐狸精无疑了!”
沈妈妈轻叹道:“太太消消火,少爷不可能总沉迷于此,等日子久了自然……”
“如今日子还不算久么?再过几年他便是而立之年了!”
沈妈妈踟蹰一回,低声道;“太太,不如先将表小姐那头的婚事退掉,再做筹谋。恕老奴直言,少爷是必定不会接纳表小姐的,硬生生捆绑在一处,恐怕非但不能成事,将来反而令太太落埋怨。”
傅氏沉容半晌,道:“那你倒说说,要如何是好?”
沈妈妈忖量半日,凑近小声道:“老奴忖着,不如让少爷先随着自己的心意出去闯一闯,等少爷倦怠了,就晓得成家的好了。”
“这怎么成,”傅氏捏紧手里的汗巾,“那要耽搁到何时?”
“可是太太,”沈妈妈觑着傅氏的神色道,“逼得太紧,恐怕适得其反……”
傅氏缄默半日,忽而问道:“你瞧着我那四侄媳肚子里怀着的是男是女?”
萧槿从前也一直知道怀孩子不容易,但是等到自己真正怀上了,才算是深切体会到了究竟是怎样的不易。不过她不容易,卫启濯实际上比她更不容易。
她如今仍旧孕吐,而且在吃食上想起一出是一出,譬如临睡时忽然想吃麻辣小龙虾,想得两眼放光,卫启濯就二话不说转去吩咐厨房做虾——她怀孕之后,因为时常孕吐,每日需要少食多餐,厨房那头便一直有人守着,她什么时候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一声便成,除开那些孕期不能吃的,其余的有求必应。卫启濯为此还另调了两个厨子来补充人手,专为她烹饪。
再比如临到用晚膳时,她忽然不想吃饭,莫名其妙想吃糖葫芦,卫启濯就命人去买十串回来,等她吃到不想吃,他就再哄着她吃一些点心汤水。
萧槿有时候埋头吃饭时,偶然抬头就能看到卫启濯满面沉思之色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