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坤宁宫出来,崔琰与丈夫并肩走在宫中石板路上,她自己十分清楚,若非自己乃是国师夫人,昨夜势必被带进宫中,若是底气再稍差一点,连自辩的机会恐怕都不会有……前两世,前夫们算计二哥时,都曾深恨自己无力阻止。而这一世,反差太大,崔琰难免五味杂陈,偏就没觉得该得意一下。
乔浈见崔琰走神,紧紧握住她的手,“都交给我。”
半个月之后,苏大公子被派向云地赈灾,而徐二公子则因与伊夏人联络甚密的缘故停职接受调查——左膀右臂被制,太子气得掀了桌子。不得不屈服于乔浈的强权,又让太子坚定了不择手段执掌权柄的信念。
而唐皇后也就熬了不到一个月,在皇帝的怀抱中彻底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患难与共的妻子骤然离世,还真刺激到了皮厚心黑的皇帝,而妻子的遗言也让他不要太溺爱太子,在反思了这些年太子的转变,皇帝决定让长子经历些磨难,好让他真正地成长。
当皇帝不再和太子在龙床上谈心,而是难得的摆出负责任的严父姿态,却让本就被弟弟们逼迫得紧张无比的神经再次紧绷,太子在见过谭燕和伊夏刺客的头领之后,又踏上了前世的老路。
看了最近太子的所作所为,乔浈言简意赅地评点道:“自作孽!”
终于在转年春暖花开时,大晋东军在与东平的一场大战中,一口气折损了八艘大战船,堪称全军覆没……
皇帝接到战报,立时砸了案上砚台,他对着匆匆赶来的太子大发脾气,最后还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情绪。
想起其余两个弟弟捷报频传,而自己输了一两场父皇就已丧失耐心,太子皱着眉回到东宫。
此时比较靠谱的苏愈还在云地,徐二在经历过一场暗部的彻查与审问之后,也越发阴郁,听过太子的抱怨,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建议太子能搏上一搏。
如此大逆不道的建言,太子听了也并没怒骂徐二,只是还是下不来这个决心。但在两位弟弟接连封王,且都是实权亲王并依旧掌兵后,太子在沉默中爆发了。
可惜太子的异动与排兵布阵,在谭燕的鼎力帮助下瞒住了皇帝——皇帝竟还以为长子在招兵买马重建东军呢。
而乔浈在国师府不免叹息,“信谁不好偏信谭燕。”
崔琰接话道:“京城乱了,谭燕才好跟儿子趁乱返回金台吧?”
夫妻俩正说着话,乔睿忽然推门而入,“太子发难了。”
在乔浈节制了京郊大营,带着暗部人马,京兆尹一同杀尽宫里,大家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拱卫皇宫的禁卫军副统领以及皇帝身边的大总管竟都是谭燕的人。
这点连乔浈都没预料到,要知道前面两世,这位副统领在大晋安稳地致仕,而大总管也善终了!
想来此时,恐怕谭燕和他的儿子早已离京了——京城与最近的海港还有运河相连,如今东军已残,再有东平海军接应……哪怕没有宫变都追不上了。
好在乔浈也没因此纠结,重整已经群龙无首的禁卫军,这才带着人进了乾清宫,太子似是知道大势已去,抱着他父皇的尸体,喃喃道:“我没想让父皇您……就这么去了。”
乔浈走到太子身边,看见侄子一脸泪水,“谭燕最想先帝断子绝孙,我一直着人严密监视他,却不轻易见他,也是怕着了他的道。可惜到最后,我才知道他敢留在大晋这么久的依仗,这两个人实在是藏得太深也太关键了。”
太子轻声道:“我想请父皇退位,那死太监竟然趁我不备……父皇他……”说着,忽然仰起脸,“我的儿子们也是因为谭燕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