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成绩单给叔叔看了,叔叔生气了,我们的颜颜就难过了吧?”
他一个人自问自答的有趣,却是将她所有的心理一一剖析。舒颜心惊于他和她特有的默契,然而转念一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该有这样的默契。
她抬眼,神色颇有些认真:“你说的都对,我爸很失望,所以我很难过。”
君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将用冰水冲泡好的果珍递给她,还细心的插上一根吸管。
舒颜啜了一口,满足于这样一杯冷饮,心里的不安难过被悉数褪尽,她接着说:“老师同学的心情我现在好像也能理解了,毕竟你那么优秀……”
君然不言,只是默默地听,空调的冷风嗖嗖的出来,让舒颜打了个冷颤,他坐得离她很近,能清晰地看到她身上冒出细小的鸡皮疙瘩。
“可是那些都不会让我那么难过的……我是指让我哭的那种难过,”她抽了抽鼻子,眼眶褪了红,却变得丑丑的肿。她用那双哭过后更清晰水润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言语里却转了个话题。
“其实还是很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忽然就对我不那么宽容了?明明、明明我就是那样子的,可是你们都觉得我那样不对……”语气里带着委屈不解,还带着对君然的控诉,她是真的无法理解,只好直白的问问当事人之一。
“那你觉得你那样是对的?”他却没有让她说完后面的话。
“懒散、傲慢,觉得自己是个被人宠爱着的小公主,所以就该真的让所有人都宠着你?”君然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说,和小女孩谈问题最麻烦了!
舒颜没想到君然会反驳她,惊得她饮料都不喝了,脸色惨白的看着君然,活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兔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因为她发现她真的没有理由来反驳君然。
“觉得什么?你觉得你没有我说的那么可恶?颜颜你已经快成年了,也该学着长大了。没有人会永远当你的靠山,有一天当叔叔阿姨不在了,当我不在了,你还有谁能护着呢?”君然其实不想那么快摊牌,但是舒颜似乎从不觉得自己有错,或者说她知道自己有错却难以认清,她不愿自己被人想的那么不堪,所以只好找遍理由来反驳他。
更何况他并没有说错,以她现在唯我独尊的个性,现在他能管着她一时,以后若是真没人在她身边,难免她不会再走上拆散男女主的道路。
他说:“颜颜如果你到现在还是这么想的话,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舒颜一惊,放下手里的杯子,跑到他身边,微凉的小手紧扒着他的胳膊,拼命地摇着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什么叫不用找他?
那就是彻底让她和君然割断所有联系,哪怕他是她的邻居、同学、竹马又或者是闺蜜?
她当然不愿意!
“听着,颜颜。你可以依赖着其他人,但你不能每一次都寄希望于别人。还有,你已经长大了,不能期待着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本来就不是公主,为什么就得了公主病呢?”他眼神一凛,语气忽然上扬,带着点点凉意。
“该不会,你谈恋爱了吧?”
拨浪鼓般的摇头,那双眼认真又顽固的看着他,似乎是迫切希望他相信她,两只微凉的手依旧抓着他的手臂。
他忽而也无奈的笑了,看来是真的没谈恋爱。
他挣脱她的手,留下一个呆呆的又有些慌乱的她坐在沙发上,君然走进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小毛毯,另一只手拿了一支棒棒糖。
他将棒棒糖塞进舒颜粉嫩的小嘴里,然后将毛毯盖在她的身上,最后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看起了电视。
口腔里弥漫着香浓的芒果味,舒颜望着君然,他下巴很尖,肤色很白,特别像是营养不良的少年,可是刚才他抱着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还有衣服下隐约可以感觉到肌肉。
漫漫岁月长河之中,她喜欢又不喜欢的君然终究是和她一起长大了。
她蒙头将自己埋在毛毯之中,细嗅着和君然身上相同的味道,忽然对明天的生活充满希望。
君然看完一场球赛转播发现已经快九点了,看着某个人裹着他的毛毯窝在沙发里睡得香甜,棒棒糖吃得只剩下一根棍子,粘在她的头发上,整个人显得好笑又滑稽。
他轻轻笑了起来,默默调小了电视机声音,将缠在她头发上的糖棍拿下,又任命的敲开对面的门,和舒妈妈报备情况。
这竹马做的,还真是深藏功与名啊。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道。
舒颜以前看《阿甘正传》的时候不懂,在体验了一个月的君然式“恶补”之后,她终于明白了——学霸是怎样炼成的。
那么热的天气,君然会很早就起床,敲开她家的门叫她起床晨跑,然后两人一起在楼下的小摊吃早餐。等太阳稍稍升起、热度渐强的时候,才会回到家开始一天的学习日程。
舒颜坐在陆家的书房里,旁边是君然。
他低着头写着数学公式,空调带出的风扫过他额前,吹开了些许遮掩着眉目的头发,露出深黑的眉毛,还有认真的双眼。
清秀的少年呀,认真起来又极其俊秀的少年啊,带着好闻气息的少年呀,都是他。
舒颜唇角带笑,忽然就扯出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
陆君然还是没有离开她,这样真好,她想。
“颜颜,你先把这些公式背下来,然后这些东西都套在填空题的后两题和大题的最后两个小问里。”君然指着白纸上写着的一长串数学公式,又指了一些试卷册上的题目。
舒颜点点头,没有出声,接过白纸和卷子就开始忙活,和一个月之前的她天壤之别。
君然侧目,看着温顺的某人,忽而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个女儿,幼时纯真可爱、少年时任性娇俏、成年时幽默有趣,年老时依旧心存热爱温暖之心。
可惜这人在前两个阶段贯彻非常,成年时依旧任性,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刁蛮就不会显得可爱,而是盛气凌人了。而在错过了她的成年阶段之后,他也不得而知这个少女的耄耋之年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他也没想到舒颜会那么顺从的跟着他跑步,每天都起得很早,然后乖乖的吃早餐,最后是回到陆家学习。
君然是个男孩,虽然不健硕,但跑步很快,舒颜个子不是很高,每次都会被他落在后面,她也不让他慢点跑,总是咬着牙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跑。
他知道现在的少女大多柔弱,甚至连800米中长跑都达不了标,但舒颜不是,她一向学不会黛玉似的哭啼,也不大爱这种会撒娇、柔弱的少女,所以她很少哭,也很少服输。
现在这般模样,看似是君然略胜一筹,但其实不是的,这个时候的她才真正有了想要拼搏的欲望。
他终是起身,去厨房冲了一杯果珍,将它放在试题册的前面,以防小姑娘一个不小心泼湿了。
刚才跑步出了汗,为了健康着想,两人都没有直接冲澡,而是选择在午餐前一小时冲洗一下,君然看她做题很是认真,便没有出声,闪进浴室里洗了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