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芙想要推辞,“这太贵重了。”齐国公夫人握住她的小手,不许她取下来,“好孩子,这应该是你的,你拿着吧。”齐国公夫人目光带笑,似有深意,唐梦芙小脸发烧。
唐老尚书曾和老定国公共事,那也算不上真的世交,更不会给祖母绿啊。
太夫人也把唐梦芙叫过去,命人取过一对珍珠手链,“这珍珠晶莹洁白,正衬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肤色。好孩子,你看这珍珠闪着柔光,何等温润,女子正要温柔圆润才会美,才讨人喜欢。”
太夫人说着话,有意无意的看了张洢几眼。
她看不上杨氏,看不上张洢,但张洢是她亲孙女,也是定国公疼爱的女孩儿,太夫人还是要为张洢说句话的。
太夫人的意思,自然是要唐梦芙温柔体贴的原谅了张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唐梦芙道:“珍珠在蚌壳里不知熬过了多少个黑夜白天,才成长为如此晶莹剔透的模样。这怕不是只有温柔圆润便能做到的。太夫人所赐,我不敢收,我父亲方才向定国公要的是无非两个字:公平。我亦如此。”
唐梦芙拒绝了太夫人。
太夫人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地位,被唐梦芙这小姑娘当众回绝了,老脸登时涨得通红。
舞阳侯夫人这做女儿的看在眼里,自然为太夫人抱不平,淡淡的道:“唐姑娘年纪太小,过于天真,等你年纪再大上几岁,便知道这世上公平二字最难,也最飘渺不实际。唐姑娘还是有什么且拿什么吧,实在些。”
“人证物证俱在,事实分明,侯夫人还说公平最飘渺不实际,这才是公平二字最难的原因啊。”唐梦芙笑道。
舞阳侯夫人颇为着恼,“你这孩子简直……”想说唐梦芙不知天高地厚,但想想齐国公的态度,再看看唐四爷那神色超然不通俗务的样子,心中烦燥,话便没说完。
杨氏掐了张洢一把。
张洢觉醒,竭力装出幅委屈模样,“唐姑娘,我真的没有想害你,就是想和开个玩笑,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呀。”
唐梦芙微笑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如墨玉般晶莹璀璨,“如果我没有和你赌过棋,或许我会相信你的话。可我和你赌过棋,所以方才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相信。张洢姑娘,你和我赌棋的时候连赌注都不曾准备,因为你坚信自己根本不会输;侍女匆忙拿来石榴图,你明知那是宋夫人的嫁妆,还是和我赌了,原因是一样的,你坚信自己不会输。因为相信自己不会输,所以你根本没有留后手,这一切全是率性而为。那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谁会相信是无心?你让人伪装小仙姐姐骗阿盒,又让男子假扮丫头,若只是开个玩笑,你犯得着费这样的周章?”
张洢脸色大变,柔弱委屈快要装不下去了。
唐梦芙一步一步逼近了她,“让我来猜猜你的全盘通算。你做出以上计谋,目的就是毁了我,对不对?当然了,你很爱惜自己,所以你是不会让你自己有什么损伤的。你假借蒋夫人的名义,就是为了嫁祸给她;你之所以挑中阿盒这个傻丫头,一则是因她人傻好骗,二则是因为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所以她若意外身死,没人会认真追究,是也不是?”
说到后来,唐梦芙语气转为严厉,掷地有金石声。
“你胡说,我才没有……”张洢眼中闪过恐惧之色。
杨氏奋不顾身的扑过来抱住张洢,“你别血口喷人!我女儿不是那种心肠歹毒之人!哼,见心见性,心里有什么眼里就有什么,唐姑娘你心里有恶,所以你看世人皆恶!”
“就是,你自己心肠歹毒,就以为人人像你那般歹毒。”张洢呜呜哭。
唐梦芙听得很是稀奇,“参禅之人自是见心见性,可我等乃俗世中人,每天在度日,并非参禅。定国公夫人你说出参禅之语,难不成你是想带着女儿到山中清修?”
杨氏和涨洢同时脸色惨白。
这个唐梦芙实在太可恶了,实在太过伶牙利齿,一个不小心让她抓住把柄,她就想发落起堂堂国公府的夫人和千金小姐了!
定国公讪讪的,“唐姑娘,彼此世交,定国公府也不能欺负你,一定要给你个公道的。阿洢就是争强了胜了些,你赌棋赢了她,她气不过,想吓唬吓唬你,如此而已。”
“如果我能证明,张洢不是想吓唬我那么简单,而是想要伤人、杀人呢?”唐梦芙正色问道。
定国公呆了呆,“断断不至于!阿洢若真敢杀人伤人,定国公府也容不得她了!”
唐梦芙又向太夫人、舞阳侯夫人等一一询问,连同齐国公等所有在场的张家人异口同声,“如果张洢果有伤人之心 ,一定严惩不贷。”
杨氏和张洢紧紧的抱在一起。
“阿洢,你没有把柄落在唐梦芙手里吧?”杨氏小声问。
“没有。”张洢茫然的摇头。
她能有什么把柄落在唐梦芙手里?不可能的事。
唐梦芙把阿盒叫了过来,脸色郑重,“诸位请看看这个到我家传话的憨丫头。张洢之所以选中了她,一则是她傻,二则她无依无靠,事成之后灭口最方便!诸位请到张洢的几个贴身丫头房中搜一搜,看看有没有斧头、刀、剑等杀人之器……”
“天呢。”蒋夫人和舞阳侯夫人同时惊呼出声。
张洢才十六七岁,如果她这个年纪便能存了故意行凶之心,这也太可怕了!
定国公胆子不大,脸白了。
还是齐国公夫人和太夫人商量了,命得力的管事婆子到张洢的丫头紫芝、灵芝、秀芝、青芝房中搜查。果然从灵芝的房里搜出了一把斧头。
这把斧头一搜出来,张洢再会哭再会扮柔弱无辜也没用了。
定国公面如土色。
他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张洢能狠毒到这个地步。
杨氏和张劼都傻了。
他俩也不知道张洢会这么干,更不知道如此隐秘之事竟会被唐梦芙揭发出来。
张洢浑身颤抖,像看魔鬼一样看着唐梦芙,恐惧到了极处,上牙齿和下牙齿不停打架,“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梦芙笑得无比自负。
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她方才乘车前来定国公府的途中曾小寐过一会儿,就在她小寐的时候,很奇怪的梦到了一个陌生的丫头的房间,床底下放着把锋利的斧头。丫头的房间很讲究,比平常人家的小姐住得还要好些,所以那把斧头就更显得突兀不能理解。
唐梦芙小寐之后醒来,前后推测,觉得那个丫头应该是张洢的。张洢的计划看似粗糙,其实也够狠辣的,如果唐梦芙一时不小心真跟着上了车,唐梦芙本人完了,之后暗杀掉阿盒,嫁祸给蒋夫人,简直完美。
齐国公命人审问丫头灵芝。灵芝虽对张洢忠心,张洢也许了她好处,但事情已经败露,连齐国公都在,灵芝不敢再瞒,一一招了,“……阿盒傻,力气大,所以唐姑娘骗出来之后便要把她支开,才方便行事。阿盒是要灭口的,她虽然傻,但力气大,杀她也不是易事,姑娘将这件事交给我,我便从花匠那里借了这把斧头,相机行事……”
张洢呻吟一声,软软的倒了下去。
杨氏泪落如雨,“阿洢是被冤枉的,她一定是被冤枉的……”想要上前抱张洢,被沉着脸的定国公一脚踢开了,“事到如今,你还替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