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瘦小的年青人脸上还挂着婴儿肥,说话稚气可笑的很,“管杀不管埋啊。”
杨氏头嗡嗡作响。
张勆和唐梦芙还没成亲,就派人帮着她守别院了……将来他俩若是成了亲,双剑合璧,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想想就让人胆战心惊!
四列护卫各持刀剑,向杨氏、张劼逼近。
杨氏看见雪亮的兵器便害怕了,“劼儿,咱们先避避这个风头。”
张劼从没上阵杀过敌,看到兵器也觉胆寒,“好,咱们先避避阿勆的人,撤!”
杨氏和张劼仓惶逃出了别院。
到了半路,这母子俩就愁眉苦脸的没主意了。这别院不能埋葬杨应期、杨应全,那又应该埋到哪里?之前因为杨家人一直住在这儿赖着不走,唐梦芙也一直没正经催促过,杨氏以为唐梦芙不敢真的定国公府作对,所以也没另外为杨应期、杨应全找坟地。那现在怎么办呢,这两具尸体能埋在哪儿?
“得尽快给你两个舅舅找好坟地。明天还得差人到狱里把你舅母、表弟表妹们接出来。”杨氏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眉头拧得能夹死只苍蝇。
“暂时寄到清泉寺吧。”张劼无奈的道。
棺材暂时寄到寺庙,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杨氏只好同意了。
母子二人到了清泉寺,寺里的和尚听说要寄放棺材,推三阻四的不肯。杨氏捐了一大笔功德之后,和尚态度一下子就变了,慨然点头。
寄放好棺木,杨氏和张劼精疲力尽的回了定国公府。
回到府里,太夫人满面怒容的坐在上首,定国公在旁侍立。一见杨氏,太夫人便眼中冒火,“你又使的什么下三滥手段,法场那样地方,是你能使手段的地方?现在杨家人全被关押了,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因不忿娘家兄弟被依法处决,故此唆使亲侄女法场自刎,往阿勆身上泼脏水!”
“太夫人 ,我没有 。”杨氏忙跪下辩解,“杨洤那全是她自己瞎想的主意,和我无关啊。
“她自己都承认了,你还说与你无关?”太夫人愈怒。
杨氏求救的看向定国公。
定国公长吁短叹,“你的娘家人真是一言难尽。你两个哥哥已经伏法,他俩投降宁王的事我就不说了。你嫂子和你侄女也半分不省心。你侄女在法场威胁监斩官要自杀,你嫂子辱骂你侄女,说她只会虚张声势,贪生怕死。你侄女因此恼了,供认是嫡母逼迫,她才会行此悖逆之事。你嫂子更绝,只不过略审了审,她就把你供出来了。说这一切全是你指使的。”
“我没有啊。”杨氏大惊失色。
张劼忙撩衣袍跪下,“祖母,父亲,儿子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件事绝不是母亲唆使的!母亲温柔宽容,深明大义,她怎会唆使亲侄女自杀来污蔑阿勆呢?这是断断不可能的。便是有人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做这种事的。劼儿以为,此事全是舅母郑氏主使,事发之后她一则为了撇清罪责,二则为了报复定国公府不肯搭救我两个舅舅,故此才会胡乱招供。”
“劼儿的话有道理。”定国公陷入深思之中,“郑氏既恨定国公府不救她丈夫,又恨杨洤的母亲当年曾夺去她的情爱,逼杨洤自杀以嫁祸阿勆,她做得出来这种事。”
“是啊,她就是这种人。”杨氏嫌疑洗清,大喜过望
太夫人恨铁不成钢,“你们父子俩就是轻信,她随口编上几句,你俩就全信了!”
定国公忙道:“娘,儿子倒不是偏心她,只是她说得有道理。郑氏确实因为定国公府没救她丈夫的事怀恨在心,当着我的面她还发过狠话呢。她若要报复咱家,故意污蔑劼儿的娘,那是一点也不稀奇。”
张劼自然苦苦为杨氏辩解,“二舅母这个人对阿洤表妹半分也不慈爱,又因为舅舅的官司恨上了我娘。所以她才唆使阿洤表妹办了坏事,然后嫁祸给我娘。”
“我娘家嫂子怎这么坏?”杨氏以帕掩面,珠泪滚滚。
太夫人虽不喜杨氏,也被杨氏哭得心软了,叹气道:“你这娘家人真真太下作了。男的投降宁王,女的污蔑小姑,心肠太也狠毒了些。你以后少和杨家人来往,省得你和劼儿、阿洢被杨家人带坏了。”
“是,太夫人。”杨氏唯唯。
太夫人又训了杨氏几句,道:“起来吧。以后不可再犯。”
杨氏躲过一劫,心里暗暗松了口中气。
今天好险。
太夫人吩咐定国公,“那个郑氏胡乱攀咬人,疯子似的。这种人放出来也是害人,你莫要做滥好人为她求情,让她在牢里吃吃苦头。你催着官府早日结案,案件了结之后,不许外人传流言蜚语,毁我定国公府的名声。”
定国公一一答应。
杨氏心里才轻松了片刻,这时又悬起心。听太夫人的意思是要重惩郑氏了,杨氏对郑氏这个嫂子并不在意,可她哥哥死了,嫂子要是再出事,侄子侄女岂不是全要她来管了么?
杨氏偷眼看看太夫人、定国公,见这母子俩脸色平静了不少,不像是还在生气的样子,便委婉可怜的把她的心事说了说。定国公心生怜悯,“你就是心太好了些。娘家那些侄子侄女,你看得和亲生的孩子也差不多。”
太夫人却哼了一声,“我宁可你养你娘家的侄子侄女,也不愿让郑氏逃脱法网。”
杨氏见太夫人如此固执,知道难以再劝,只得罢了。
杨氏娘家兄弟是死在张勆手里的,今天又被张勆、唐梦芙的人从别院驱逐了出来,心里实在气不过,委屈的向太夫人告状,“母亲是阿勆的嫡亲祖母,我原本想着阿勆虽恼了我,对您却是应该和小时候一样亲近的。谁知他回京城之后并没有常常来看望您,我替您伤心难过。他的婚事不许我插手,也不许您插手。这孩子从小性子就野,要是再这么下去,那可是越来越蛮横,世上没人能管住他了。”
“他是咱家的孩子。咱们自然是疼爱他、惯着他的,可这满朝的官员也能惯着他宠着他不成?就他这个脾气,不定哪天便会栽个大跟头,到时候咱们岂不心疼?不如自家长辈先约束他一二,省得他出去胡乱得罪人。”
太夫人讨厌杨氏,但杨氏这番话她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叹气道:“阿勆这个倔强孩子,是该好好管管了。”
第56章
太夫人当然知道定国公以妾为妻、以张劼为世子是没道理的, 但定国公做得再不对,他也是张勆的亲生父亲。张勆因为父亲做错事便和祖母、父亲全都疏远了,不亲近了, 十几年了气还没消, 这气性也未免太大了。
太夫人是个和气的人,最希望看到儿孙满堂家庭和睦。定国公和杨氏确实做错了, 可他俩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认错赔罪,那事情也就过去了, 成事不说, 既往不咎。张勆直到现在也不能谅解定国公, 气量实在太小,脾气实在太倔,这可不是大将军应有的心胸啊。
“娘, 怎么个管法?”定国公忙问道。
张勆跟他这亲爹赌气赌了十几年,定国公虽隐隐对张勆抱歉,但做父亲的尊严早已荡然无存,他这心里也憋着口气呢。听到太夫人要管管张勆, 定国公登时精神一振。
杨氏和张劼心里也激动,却不敢尽情流露,一个低眉敛目, 一个毕恭毕敬。
太夫人把儿子、儿媳妇、孙子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叹气道:“我还能怎么管?别家的祖母怎么管孙子,我也怎么管孙子罢了。这做儿孙的向尊长晨昏定省是礼数,我也不让阿勆早晚都来请安了, 单只晚上来一趟,累不着他吧?”
“累不着,累不着。”定国公大喜,“这是应该的,阿勆本就该天天来向您请安才对。娘,阿勆虽然能征惯战,但他太年轻了,还不懂事儿呢。他天天来请安,您天天给他讲讲道理,阿勆是聪明孩子,领悟得快,肯定越来越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