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侍郎□□跑台上吓唬女眷,成何体统。”下面一堆骂人的。
台下乱了套,台上那人偏偏跟吃了迷药似的不清醒,满台乱转。情况更是糟糕得不行了。
戏楼里的人听到暄闹忙跑出来维持秩序,但是众人哪里听他们的?拿着桌上的茶壶、点心盘子等往他们身上砸,“爷花钱看戏,你们就让看这个不成!污了爷的眼睛!”戏楼伙计狼狈之极,一迭声的陪不是,又有无数杯盘等砸向他们,乱成了一锅粥。
五城兵马司巡夜的官兵经过,几十个人雄纠纠气昂昂的进来,先把在台上乱转一脸迷惘的石恩给拉住了。然后到了后台,发现戏班子的人全部被五花大绑着,而且堵了嘴,更有胆小的昏迷过去或是吓得尿尿了,一片乱七八糟。
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敢怠慢,给石恩披上件衣裳后绑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
因为看戏的人当中有女眷,而且有几位女眷家里是有些来历的,受了这番侮辱,心中不平,唆使言官弹劾。又有人给了说书先生不少钱,命他把石恩的丑状到处宣扬。石恩在朝中被人弹劾,在市井间被人嘲笑,因为这一件事,他算是声名狼藉了。
诚勇伯哈哈大笑,“我看这厮还有没有脸面回礼部,有没有脸面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夸夸其谈,宣扬他那番谬论!”
诚勇伯没料错,石恩确实是没脸再回礼部了。虽然这个案子官府正在查,但他曾经□□在那么多人面前露过脸,他就是脸皮再厚也不愿再出门,称病在家,大门关得紧紧的,不只是他,连他的家人都羞于见人了。
本来是两派激烈争执,石恩这一倒下,赞成派的声音弱了,反对派的声音强了。
延寿宫里,崔太后气得摔了茶壶茶碗,金砖铺墁的宫殿之中一地碎片,“再找人!再找一个稳妥可靠不好色的,一定要替哀家把这一局扳回来!”
石恩倒下之下,赞成派安静了两天,之后另一名礼部侍郎段泽又跳了出来。这个段泽吸取了石恩的教训,在朝中只管叫嚣,每天下了朝就回家,回家之后便不出门了,让人想算计他也没有门路。
诚勇伯很烦燥,“拉下一个,又出来一个。这样下去简直没完了。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崔家拉下水吧。崔家出了事,崔太后自顾不暇,也就不胡乱折腾了。”
唐梦芙摇头,“使不得。”
诚勇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福儿,你对那个崔青云不错。你该不会是因为崔青云,不忍心对崔家对手吧?”
唐梦芙失笑,“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的,外祖父。拉崔家下水,守旧的朝臣们必定热血沸腾,不顾一切的支持崔太后。”
诚勇伯和黄氏不大懂,唐梦芙耐心的跟他们解释了一番。
新帝是因为先帝暴亡才侥幸得到这个皇位的。在很多朝臣看来,他是捡了个漏,这天下本该是先帝的,崔太后才是正正经经的皇太后、他们认定的主母。就譬如一户大户人家,崔太后本是主母,因为丈夫、儿子先后身故,没有留下儿孙,所以无奈之下过继了同宗族之子。过继来的儿子只能孝敬她、顺从她,不能忤逆她,因为这个家原本就是崔太后的,继子凭空捡了偌大一份家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存在这种心理的朝臣可不只一个两个。所以,如果这个时候拉崔家下水,翻崔家的旧帐,那些原本就为了新帝登基而心中不平的大臣们一定愤怒了,他们会站队,站在崔太后一边。他们认为崔家有理么?并不是。这些朝臣们一直都知道崔太后的两个弟弟不是好人,但新帝和崔太后若有冲突,他们一定支持崔太后。在他们看来,支持崔太后就是支持真正的主人。
“这么说,拉崔家下水是不行的了。”诚勇伯下气。
“万万不可。”唐梦芙正色道:“真要是那样,咱们就被动了。”
侍女来报,“国公爷来了。”
“他来做什么?”诚勇伯听到定国公来了,皱起眉头。
黄氏也不高兴,“看到这个以妾为妻、让阿勆受尽委屈的人我就没好气。我看宝宝去了。”回房看她的外孙子去了。
定国公自外进来,脸上全是喜气,“老伯爷也在啊,幸会幸会。老伯爷请坐,我和芙儿有话说。芙儿,并王府的事你知道了吧?你知不知道……”兴奋的搓着手,呵呵笑着,下面的话却没说出口。
唐梦芙无语。
这个糊涂透顶的定国公,他在关键时候又要添乱了。
诚勇伯大恼,“你笑什么?你还挺高兴是不是?”
定国公道:“我当然高兴啊。老伯爷,阿勆将来可能不只能有一座国公府,他还可能……他还可能……”
唐梦芙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他还可能拥有一座王府,对不对?”
“对对对。”定国公连连点头。
唐梦芙心中一阵厌烦。
这个定国公简直让人忍无可忍了。齐国公是聪明人,知道张家已经荣宠之至,不能再继承并王府,树大招风,定国公怎么就不懂得这个道理呢?还以为张勆如果真顺从了崔太后的意愿,会是什么好事不成?只怕崔太后如愿拆散张勆和唐梦芙之后,下一步就是要离间新帝和张勆,借新帝的手去对付张勆了,还以为张家真的能安安稳稳的同时拥有国公府和王府?
“做人得知足。”唐梦芙淡淡的道。
定国公大为赞成,“对,做人得知足!沁水郡主就很知足,知道阿勆是不世出的人才,并不奢望阿勆只有她一个,她愿意和你共侍一夫。芙儿你也是知足的人对不对?想法一定和沁水郡主一模一样吧?”
“你胡扯什么?!”诚勇伯大怒,拍案而起,三步两步上前抓住定国公的衣襟,扯得定国公大声惊呼,双手乱划拉,狼狈之极。
“芙儿,快,快拉住你外祖父……”定国公说话都困难了。
唐梦芙稳稳的坐着不动,“人要知足嘛。公爹你现在只是被我外祖父抓着,又没挨打,又没断气,知足吧。我外祖父昨天亲手抓了个小偷,痛打一顿,直打了个半死呢。”
“那怎么一样?我好端端的,又没犯事……”定国公不服气。
唐梦芙蓦然色变,“你也知道好端端的,不能和小偷一个待遇,那怎么提起我就要和沁水郡主相提并论了呢?我是阿勆明媒正娶的妻,沁水郡主不过是个外人,是个想偷走我丈夫的外人,凭什么就要求我和她一样了?”
“这个,这个……”定国公无言以对。
“我不会同意让出阿勆,阿勆也不会同意娶沁水郡主,你让她死了这份心。”唐梦芙忿忿的道。
唐梦芙对诚勇伯使了个眼色。
诚勇伯呸了一声,松手放开他,定国公蹬蹬蹬后退好几步,满脸羞愤之色,“老伯爷你,你,你太过份了……”
“呸,连宝宝都有了,还劝福儿让出阿勆的人才过份吧?”诚勇伯瞪大眼睛。
定国公很没意思,“那个,我不是想着这对阿勆也是好事么?我为的又不是我自己。”
“你为的就是你自己!”张勆一阵风似的卷进来,目光锋利得仿佛能杀人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是盼着我远走并州,定国公府再留给张劼,对不对?”
定国公愕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勆,我是想你把宝宝留给我,你和沁水郡主去并州,我会亲手把宝宝养大,把定国公府留给他的。”
“宝宝交给你?”张勆怒不可遏,“你哪里会养孩子,交给你不就是交给杨氏么?我的儿子落到杨氏手里,你以为他还活得成?”
定国公身子缩了缩,“杨氏也没那么坏吧……”说着话,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