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诚惶诚恐,“朕岂止应该反省,出了这天大的一件事,太后娘娘就是废了朕也是应该的。请太后娘娘明示,朕是应该下罪己招,还下退位诏?朕唯太后之命是从。”
崔太后怒目圆睁,“你,你……”被新帝气得直啰噎,说不出话来了。
徐首辅和叶次辅都感为难。
沁水郡主失踪这件事崔太后若要发脾气,哪怕把顺天府尹宣进宫骂一顿都是可以的,但她为此严厉斥责新帝,这说不过去啊。新帝乃九五之尊,不可能亲力亲为,一个郡主失踪了也要他直接负责,他这皇帝当得也未免太憋屈了。
崔太后怒气冲冲的看向徐首辅、叶次辅,两位阁老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崔太后什么意思他们知道,但是帮着崔太后声讨新帝,这实在是……有难度……新帝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是真的让他下罪己诏,还是让他下退位诏?两样都不可能啊。
崔太后用厌恶又惊讶的目光打量着新帝。
这个她根本看不起的皇帝,这个崔家扶植上来的皇帝,现在开始对她阳奉阴违耍心眼儿了啊。
崔太后冷冷一笑。
皇帝又如何。前任皇帝、前前任皇帝她都驾驭得了,难道到了这个眼前这个全凭侥幸才得以登上皇位的人面前,她能落了下风。
“哀家这几日头疼的旧疾又犯了。”崔太后怒气渐去,声音都变得软弱了,“哀家为恶疾所苦,方才言语急燥了些,琮儿莫要怪罪。”
“岂敢,岂敢。”新帝受宠若惊。
徐首辅、叶次辅都暗觉惊讶,怎么崔太后态度转变得这么快?
崔太后话锋一转,道:“哀家也是命苦,生过一个皇儿,一个公主,不幸公主早夭,皇儿也于去年驾崩,哀家孤身一人,好不寂寞。琮儿,你后宫妃嫔虽多,也没有哪个生下一儿半女,好让哀家有皇孙可抱,哀家这延寿宫,实在冷清啊。”
新帝不复镇静,汗流夹背,毛骨悚然。
崔太后笑咪咪的看着他,柔声道:“你姐姐阿娢生有一个小女儿,对不对?阿娢和她的小女儿若能进宫陪伴哀家,哀家心情便愉快了,这病也就好得快了呢。”
新帝蓦然抬头看了崔太后一眼,随即低下头,崔太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叶次辅虽觉崔太后这个要求不大合理,但这是皇家的家务事,他不便置喙,没有开口。
徐首辅温和的提出百行孝为先,姊归长公主想必也是孝顺慈明太后的,若送女入宫能令慈明太后笑口常开,何乐而不为。
崔太后露出满意的微笑,“琮儿,你说呢?”
新帝低头许久,方才缓缓抬头,神色宁静,低声下气的央求道:“但凭太后娘娘吩咐。太后娘娘,姐姐现住在唐家,她的公婆对小恬恬爱逾性命,总需让姐姐慢慢和她的公婆说明此事,求太后娘娘多宽限几日,可使得么?”
崔太后见新帝格外谦恭,心中一乐,很大方的道:“哀家给她十天功夫来准备,这可够充足了吧。”
“足够了。”新帝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
崔太后凝视新帝,看到新帝强忍痛苦勉强支持的样子,心中一阵快意。
朱琮,你以为当了皇帝这皇宫就是你说了算么?不,我才是这里的主人。我在这皇宫之中已经当家作主了几十年,地位哪是你这黄毛小子所能撼动的!
崔太后除要求姊归长公主和唐恬母女二人进宫陪伴之外,还要求必须尽快找回沁水郡主,并为沁水郡主在朝中大臣中择婿,令并王有后。新帝也一一答应了。
徐首辅和叶次辅陪着新帝从延寿宫,新帝回首北望,眸光森然。
新帝召张勆、齐国公和唐四爷、唐梦龙入见,秘密商议良久。
张勆亲自出城,给并王传了句话。
并王汗出如浆,冥思苦想良久,最终做了决定,“崔太后不过是借着并王府铲除异己,陛下才是真正关心并王府的。若不是陛下,朝中有谁能为我着想,令我能立外孙为嫡孙,延续并王府?做人不能没良心,陛下如此待我,我不可畏首畏尾,左右摇摆,寒了陛下的心。”
并王决定立即让阿婳嫁人。
他原本看中的人之中,有几个已经风闻沁水郡主非张勆不嫁,又知道朝中这一阵的风波就是为了让沁水郡主和已经有妻室的张勆成亲,因此对沁水郡主已经敬谢不敏了。但那个名叫韩愿的人态度始终不变,还在托人向并王表忠心。
并王命人找来了韩愿,“你是否真有诚意求娶本王的沁水郡主?”
韩愿一脸认真,“下官是诚心诚意的。下官不敢隐瞒王爷,只因下官家里生母早亡,继母不慈,所以下官只要能逃脱继母的掌控,无论怎样都行。郡主自是看不上下官,但下官并不在意,天长日久,郡主总能看到下官的诚意。”
“如果她一直不喜欢你呢?”并王追问。
韩愿想了想,实话实说,“下官只要能摆脱继母,便心满意足了。若郡主始终不喜欢我,那么度过这个难关之后,下官愿和郡主和离。下官只求王爷开恩,在和离之前,允许下官定下一房贤惠的妻室,免得被继母胡乱塞个女人过来,下官便感激涕零了。”
“甚好。”韩愿这么说,并王很满意。
如此坦诚,看来没作假。
如果韩愿信誓旦旦说对沁水郡主一往情深,并王倒不放心了。
并王和韩愿谈妥了,逼沁水郡主和韩愿成亲。沁水郡主哭闹不休,“我要张勆那样的,我不要这个韩愿,他太普通了。我这样的人品,就应该匹配张勆那样的英雄,你不能胡乱把我嫁给一个凡夫俗子,让韩愿那么普通的人来玷污我。”
并王不惯着她,“韩愿二十一岁,年轻,正派,身材高大,气质沉稳,出身世家,武进士入仕,如今是副总兵。这样的人肯入赘并王府,做你的夫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阿婳,你醒醒,不要总拿阿勆来比较,阿勆那样的人才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人罢了。拿阿勆来比较,你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那我就不嫁了,我一辈子陪着你。”阿婳一脸眼泪。
并王苦笑,“事到如今,还由得你么?阿婳,莫说你了,连我也是身不由己。阿婳,你要是不想坑死你父王,就答应了吧。父王不会害你。”
“张勆也这么说……”阿婳抹眼泪。
并王很是疲惫,“阿婳,你就听父王一句话吧。”
阿婳不愿意,泪水湿透衣襟。
并王狠狠心,当晚便逼阿婳和韩愿拜堂成亲 ,当晚入洞房。阿婳简直是被绑着完成的婚礼,入洞房后她尖叫着让韩愿滚开,韩愿不理她,自顾自脱了衣服,露出一身健壮有力的肌肉,“岳父命我和你今晚圆房,长者之命,我不敢违。”
一番激烈的交锋之后,韩愿和阿婳都是伤痕累累。但韩愿最终还是得手了,阿婳发疯一样踢他咬他,韩愿皮粗肉厚,也不怕打,笑着搂抱住了她,“郡主,咱们是父母之命正正经经拜了堂的,又不是无媒野合,你何必激动成这样?好了,咱们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今后要终身相守的。虽然我是入赘并王府的,但丈夫总是丈夫,你和我总得互敬互爱,不好动不动拳脚相向,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