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带头鼓起掌来,众人也跟着鼓掌赞叹,安禄山面色微白,喘息道:“献丑了,三夫人,不知这赌注是赢是输啊?”
虢国夫人面色发红啐道:“安将军好歹也是一方节度,便这么在乎一个打赌的输赢么?”
安禄山笑道:“那可不成,这可是陛下和贵妃娘娘作证的赌局,比天还大,三夫人输了可不要赖账啊。”
虢国夫人嗔道:“大不了请你喝好酒罢了,这般的啰嗦。”
玄宗哈哈大笑道:“愿赌服输,这才是道理。朕今日可是第一次见到禄山跳胡旋舞,着实惊到朕了,没想到禄山身法如此灵活。”
安禄山笑道:“臣带兵打仗,岂敢不锻炼身子和筋骨,有人说我安禄山肥胖如猪,质疑我如何带兵打仗,我只想说,胖归胖,可一点也不影响我打仗。事实上我军中儿郎均练习胡旋舞,便是锻炼灵活性,对敌之时身法矫健,这才每战必胜。”
玄宗哈哈笑道:“好,禄山颇有些自己的想法,人说一营兵马善战与否取决于领军之将。从禄山身上,朕看到我范阳兵马善战之处了。”
安禄山躬身道:“多谢陛下夸奖。”
虢国夫人忽道:“安将军刚才这胡旋舞确实出人意外,我刚才看到大家都看的如痴如醉,但有一个人似乎并不觉的如何。刚才我瞧他一直面不改色,不像我们这般惊讶,却不知为何。”
安禄山道:“三夫人说的谁啊?”
虢国夫人朝王源一指道:“就是翰林院的大才子王学士呗。奴刚才特意看了他的表情,淡定的很。莫非王学士也是胡旋舞高手?何不给我们跳一段?”
王源一愣,不知为何虢国夫人忽然盯上了自己,拿自己说事,一时间怔怔无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王源身上,安禄山电目闪烁,冲着王源道:“这一位是不是本人在范阳都听人谈及的长安文坛新秀王源王学士?”
王源不知该不该起回答,便听杨钊道:“王学士,这一位是范阳节度使安将军,你该是第一次见吧。”
第150章 疑团
王源行礼道:“久闻范阳安将军大名,王源有礼了。”
安禄山笑道:“王学士有礼,安某虽是粗人,但对读书人却是极为敬佩,希望以后能和王学士多多亲近亲近。”
玄宗呵呵笑道:“禄山莫非还要学人写诗作文不成?若是哪一天禄山写出一首好诗来,那可比跳这胡旋舞还要教朕惊讶了。”
杨玉环掩口笑道:“三郎你可别为难安将军了,你这一句话说出来,安将军岂不是要焦头烂额么?”
众人轰然大笑,安禄山哈哈笑道:“还是贵妃娘娘了解微臣,陛下要臣写诗作文,可不是要了臣的亲命么?”
玄宗笑道:“朕只是随口一说,禄山还是专心的替朕守着范阳,作诗这等事情还是不劳烦禄山了,留给王源他们来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虢国夫人尚自忘不了让王源跳胡旋舞的话题,娇声道:“王学士还没回答妾刚才的问题呢,若王学士觉得安将军刚才的胡旋舞跳的一般,何不跳一段给我们瞧瞧,也好杀杀安将军的威风,害的我输了一场赌局呢。”
秦国夫人皱眉道:“三姐,你这是作甚?王学士怎会跳胡旋舞?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虢国夫人白了她一眼道:“哟,八妹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这就捉急了么?陛下和贵妃娘娘都没说话呢,你倒是急了。八妹对王学士真的挺看重的,今日姐姐我才算看出来了。”
秦国夫人冷哼一声道:“姐姐说话注意些。”
杨贵妃见两位姐姐居然公开争执起来,开口道:“三姐、八姐,你们爱怎么还和当年一样爱争吵?倒让我想起当年在家中的情形来。那时候你们就喜欢拌嘴,有时候为了争一样东西闹得不可开交。爹娘都拿你们没办法呢。可现在你们都贵为国夫人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玄宗笑道:“三姨和八姨原来从小便爱拌嘴,朕倒是第一回听说。”
秦国夫人告罪道:“陛下勿怪,臣妾失礼了。”
虢国夫人娇声道:“好吧好吧,既然王学士不愿跳胡旋舞,那么写首诗来助兴当不过分吧。王学士不是擅长写诗么?刚才安将军跳的那么卖力,场面这么热闹,若再有王学士写诗助兴,岂不是更完美么?”
玄宗抚掌道:“这个提议不错,刚才看着禄山跳胡旋舞的样子,朕也甚是开心。朕就喜欢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喜欢吵吵闹闹的。王源,虢国夫人让你写诗,这不算难为你。朕刚才也想写几句来,可惜朕的诗才有限,莫如你来写几句吧。”
王源头皮发麻,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虢国夫人要找自己的麻烦,想想之前的几次接触,自问没有得罪虢国夫人的地方。难道虢国夫人一直记着自己得罪她的小情人魏小侯爷之事?所以一直怀有报复之心?但也不对啊,杨家既然已经抱团推荐了自己,便该把自己视为同路人才是,她给自己出难题,岂非是违背了杨家的意思么?而看秦国夫人和杨钊的表情,显然是有些意外的,好像他们也并不知道虢国夫人来这么一手。
胡旋舞自己是绝对不会跳的,就算会跳,自己也自重身份,不能为了讨好人而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否则不消半日,在长安城中自己便名声扫地。翰林院学士跳胡旋舞这件事必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不过总算虢国夫人后边的这个提议还算靠谱,或许虢国夫人认为即席写诗比跳舞更难,但对王源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陛下有命,臣不敢不尊。臣便献丑了。”
“即席便写,这也难为王学士了吧。”杨玉环低声道。
玄宗微笑道:“爱妃莫要担心,王源定不会教朕失望。”
秦国夫人和杨钊都担心的看着王源,胡旋舞固然不是王源擅长的事情,但起码那件事就算跳不好也不会有人怪罪。而王源凭文采入翰林院为学士,今日第一次在陛下面前写诗,而且是即席写诗,这才是最可怕的。一旦写砸了,会被认为名不副实。
杨钊忍不住侧着身子对秦国夫人低声道:“八妹,三妹这是怎么了?为何要王源出丑?还有,那安禄山如此无礼,她居然也不训斥,当真教人摸不着头脑。”
秦国夫人咬着下唇道:“待散了宴席咱们再商议此事,总而言之,不能让三姐这么任性,我杨家姐妹自己若不能精诚团结,不用外人撺掇,自己便要自取灭亡了。朝中形势如此吃紧,亏她还不顾大局,只为一时之气,逞一时之快。”
杨钊听她话中有话,但现在也不是问个详细的时候,满腹狐疑的缩回身子。
那边内侍已经在一张长几上铺上纸笔,磨好了墨汁。玄宗也已从软榻上走下,负手来到王王源身旁,看王源即席写诗。王源伸手取了一支羊毫,皱眉沉吟起来。
虢国夫人也站起身来,摇着一方团扇来到王源身后,娇声道:“王学士,你倒是落笔啊。”
玄宗以手竖在口边示意虢国夫人噤声,低低道:“三姨,写诗岂是说落笔便落笔的,那是件极难的事情,容他酝酿构思一番也不迟。”
虢国夫人撅嘴晒道:“写诗有什么难的,比安将军带兵打仗还难么?我却不信。”
安禄山挺着肚子憨厚的笑,眼睛盯着虢国夫人的身子半晌错不开眼珠子,舌头无意识的在唇边舔了数下。
玄宗苦笑,拿这个三姨没什么办法,只得转头不说话,看着王源蘸墨悬腕停在半空中,微微替他捉急。
终于王源开始落笔了,众人屏住呼吸,但听羊毫在纸面上刷刷刷飞舞之声,听上去甚是悦耳。王源写了一张纸后又示意内侍再铺上一张纸,竟然一口气写了两首来,放下笔来用布巾擦手,笑道:“献丑了。”
玄宗忙过去瞧那诗文,只见第一首诗叫做《见安将军舞胡旋有感》,诗曰:
胡旋之义世莫知,胡旋之容我能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