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一辆马车将王源送回王家大宅。
家中众人本都已经入睡,但守门的黄老爹见到王源需要人搀扶才能走路的样子,吓得赶紧叫醒了黄三和王大黑,片刻之后,整座宅子的人都醒了过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王源脸色煞白手软脚软的被扶进了内宅之中,在软榻上坐下后无力摆手道:“大家都去睡吧,没什么事儿,只是喝醉了酒罢了。”
众人将信将疑,但也不好多问,见王源神态萎靡,也不敢多打搅他,只得满腹狐疑的退下。王源让李欣儿扶着自己进房休息,只上床片刻,便呼呼大睡起来,李欣儿想问情形都没机会发问。
但李欣儿还是看出了一些不对劲,替王源盖好被子之后,来到堂屋内拉着公孙兰低声询问道:“师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公孙兰端坐不动道:“你且说说。”
李欣儿道:“他身上虽有些酒气,但他的样子绝非是醉酒的样子,且不说二郎酒量甚好,就算他醉了酒的话,也不至于全身虚脱无力的样子。这不是喝醉了的样子,倒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公孙兰微微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李欣儿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道:“但这才短短半天,又怎会生了什么病?该不是受了伤流血过多吧,哎呀,我竟然忘了检查一下他的身上了。”
公孙兰淡淡道:“怎会受了伤却不说?你多虑了,去睡吧,别多想了。”
李欣儿皱眉道:“师父你看得出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吗?我快急死了,瞧他的样子似乎身子难受的厉害,若真的身子有疾却不赶紧找出原因医治,那可不成。”
公孙兰沉吟半晌,轻轻朝李欣儿招手道:“你来,我们外边说话。”
李欣儿有些发愣,但还是跟着公孙兰来到屋外,两人轻轻来到内宅小院的树影站定。
“师父,你这是?”
“欣儿,我下面说的话纯属猜测,本来这种话我不该说,但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所以我还是决定说出来的好。”公孙兰静静道。
“哎呀,师父你就说好了,急死我了。”李欣儿跺脚道。
“好,你刚才说的很对,王源绝非喝醉了酒。醉酒之人虽然会站立不稳,但他身上的气力却是有的,有的人喝醉了之后反倒力大无穷。王源这副萎靡的样子,绝不是喝醉了酒所致。”
“那到底是什么缘故?”
公孙兰摆手道:“你莫着急。我问你,王源早晨出门时穿的什么衣服?”
李欣儿思索道:“那件月白长衫啊,早间我亲手替他穿上身的,他说不喜穿翰林学士院的黑袍,就穿寻常长衫进宫,我便找出来帮他换上了。哎呀,好像刚才他身上穿的不是月白的长衫,而是一件蓝色的长衫呢,怎么回事?”
公孙兰点头道:“这是疑点之一,既然去赴宴,换衣衫作甚?”
李欣儿呆呆不语,公孙兰继续道:“你没发现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么?就是说他回家之前刚刚沐浴过,若说是喝醉了酒呕吐换了衣衫和沐浴了一番倒也能说的过去,可他却绝非醉酒,这便令人生疑了。”
李欣儿呆呆道:“师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公孙兰叹了口气道:“你看他浑身虚脱眼窝深陷就像大病一场的样子,这副情形我在宫中的时候经常在一个人的身上见到。陛下每彻夜笙歌狂欢之后,第二日都是这副模样,那是纵欲过度的样貌。师父我虽未经历过此事,但在宫中,皇子皇孙们的样子也见得不少,都以为是生了病,但其实是纵欲而致。”
李欣儿几乎要蹦了起来,咬牙叫道:“好哇,居然出去糟践身子去了,我绝不饶他。”
公孙兰忙道:“小声点,这只是猜测,又不一定是真的,那虢国夫人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王源怎会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再说了,未必便是纵欲所致,我所知也很有限,或许有别的什么原因所致也未可知。”
李欣儿胸口起伏,气哼哼的道:“我去查验一番,师父便在这里等我。”
公孙兰楞道:“如何查验?”
李欣儿道:“他是我夫君,我自然知道他有没有做这些事,我去瞧瞧便知道了。”
公孙兰脸上一红,心知在男女之事上,李欣儿反倒是自己的师父,也许看了王源的某个部位,便会立刻知道他是不是纵欲所致了。不久之后,李欣儿冲出了屋子,来到公孙兰面前,一头扑进公孙兰怀里泣不成声。
公孙兰心知,定是猜测成了事实了,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二郎为何会这样?难道我对他不好么?虢国夫人那样的荡妇有什么好?为何天下男子都喜欢这样的货色?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李欣儿呜呜哭泣。
公孙兰低声道:“且莫乱猜测,也许事情别有隐情。”
“隐情?你是没看到他身上,我刚才脱了他内衣瞧了,全身上下还有一处好地方么?后背上全是长指甲的抓痕,肩膀上好多咬痕,那不是……那不是做坏事的时候留下的证据么?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他的……他的双胯……都磨……磨破了。呜呜呜,这个无耻的东西,从今日起,他敢碰我一个手指头,我便一刀宰了他。”
公孙兰听的心惊肉跳,难道办那事的时候这么用力和疯狂,又抓又咬,连身体都能磨破?太可怕了。
“平日和我……同房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疯狂,原来留着气力去讨好荡妇去了,师父,欣儿遇人不淑,欣儿要离开他远走高飞,欣儿……”李欣儿越想越气,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公孙兰皱眉道:“你这是作甚?就算王源在外不轨,你又何必如此?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寻死觅活作甚?”
“师父,事情还不明显么?他……他……”
“住口,你亲口听到他承认了么?难道你没发现疑点么?他就算是在外偷吃,又何必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他连站都站不住,你难道不觉得蹊跷?”
李欣儿立刻平静了下来,想了想道:“倒是有些奇怪,就算他爱玩,又为何会玩的这么过火?这当中好像是有些隐情。”
公孙兰皱眉道:“本就有隐情,从大黑中午回来说王源要单独去虢国夫人府赴宴这件事上便有些奇怪。就算是赴宴,也可带着大黑去伺候,为何要打发大黑回家?而且王源不止一次跟我们说过,那虢国夫人待他不善,似乎故意找他的麻烦,都是杨钊他们在一旁维护着,怎地突然要去单独赴她的宴席?王源对自己的名誉看的很重,就算王源是个表里不一好色之人,家中有个相貌甚美的兰心蕙,他却不去碰她,反倒要去和虢国夫人鬼混?这一切都说不过去。我想这件事恐怕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欣儿脑子也清醒了过来,点头道:“好像是有些不合理,那么师父的意思是?”
公孙兰道:“明日看王源自己说不说,若不说的话,我们便去查。你可以去问问大黑具体情形,大黑的话我们都没太在意,也许问问清楚能找到蛛丝马迹。还有,我刚才听说,送王源回来的人是秦国夫人府的人,这又有些奇怪。赴虢国夫人的约,回来却是秦国夫人府的人送回来,这难道不是疑点么?”
李欣儿点头道:“师父说的很是,我一时糊涂了,竟然没考虑到这些细节,我这就去找黑奴问话。明日希望王源能自己主动说出来,那样便省的我们去查了。”
公孙兰叹了口气道:“罢了,夜深了,你也不要闹腾了,明日再说吧。看王源这样子,这几天恐怕要告假养身体了,买些补身子的好东西回来给他补一补,若他只是纵欲过度,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李欣儿也明白半夜三更闹腾起来不好,王源正在沉睡,也不想打搅他,也只好偃旗息鼓。回到房里,见王源睡的很死,双目凹陷下去,脸上的皮肉都失去了光泽,既心疼又恨的牙痒痒的。
纠结了半晌,终于和衣躺在床边角落蒙蒙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