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戎抓住他的肩膀,眼神锐利无比,“你欠了多少,我来还,你跟他断了吧,现在就断了。”
“溪戎……”
兰溪戎厉声道:“翔哥,你既然死而复生了,现在就该过全新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和他纠缠不清!我帮你换钱,我不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你想还就还,没法还就算了,我只求你不要再和晏明修纠缠,给我一个机会,翔哥,我一直想着你,你看看我,这一回,你看看我好不好。”
周翔抓着兰溪戎的胳膊,认真地说,“溪戎,我和晏明修早晚会钱货两清,我拿他的,和拿你的,对我来说是一样的,你明白吗?我不想欠任何人。”
“我不觉得你欠我,我只是想……”
“溪戎,我知道你想帮我,你只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让我自己解决自己的事吧。溪戎,你翔哥没什么本事,但是能自己担当的事,还是不想靠别人。你别管我了,好吗?”
“不可能。”兰溪戎眼圈发红,直勾勾地盯着周翔,“翔哥,你还想他再害死你一次吗,你怎么就不长教训,你……” 他潜意识里并不相信周翔是因为走投无路才去找晏明修,如果没有晏明修,他最终还是会来找自己吧,如果不是因为那是晏明修……他总觉得,周翔会那么做,根本就是因为那个人是晏明修,其他的,都是周翔自己找的借口。
只是,恐怕周翔自己也没发现这点,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晏明修还不知道此周翔就是彼周翔,让晏明修因为失去周翔而痛苦一辈子,就是对其害死周翔最好的惩罚。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切断周翔和晏明修的联系,连他这样跟周翔接触过几次的人都心生怀疑,晏明修更不可能毫无感觉,必须让他们断开,一定要……
兰溪戎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拼命想着如何才能让他们两人理得远远的。
就在俩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周翔的电话在安静的车厢里突兀地响起。
周翔心一颤,赶紧拿起电话,是蔡威打给他的。
“喂,威哥。”
“周翔,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我家楼下。”
“楼下?这大冷天你在楼下做什么?”
周翔道:“哦,溪戎来找我。”
蔡威沉默了一下,“你们两个在哪里等着,我马上过去,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车厢里的密闭空间,使得声音传播得很清晰,蔡威的口气特别凝重,挂下电话,俩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蔡威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他没下车,而是让他们跟着自己的车走。
兰溪戎开着车跟在蔡威后面,蔡威把他们带到了一个酒店的客房里。
蔡威进屋之后,没怎么说话,而是先到吧台倒了三杯酒。
俩人不明所以地跟着后面,齐齐看着蔡威。
蔡威之前怒气还没过,尽管心里再高兴,对周翔也不怎么热情,可是今天态度却缓和了很多,甚至看着周翔的时候,眼神非常地犹豫,透着一丝……怜悯。
周翔心里越来越不安,接过蔡威递给他的酒,挤出一丝笑容,“威哥,怎么了。”
蔡威指指酒,“先喝了。”
周翔把酒一口干了,然后定定地看着蔡威。
蔡威坐在他对面,看了周翔一眼,又看了兰溪戎一眼,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周翔身上,他开口了,语气很沉重,“阿翔,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周翔心里有一点紧张,不过依然很镇静,“威哥,你说吧,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
蔡威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上个月黔桂边境发生的地震吗。”
“当然记得,我当时就在山里。”
“那场地震,由于震级小,损伤不大,所以没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我今天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当年跟你一起进山拍纪录片的剧组的人打来的。”
周翔嘴唇一抖,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蔡威,表情有一丝狰狞。
蔡威点点头,“地震造成了一些山体的改变,当地人发现了……可能是你的……身体。”蔡威本来习惯性地想说尸体,却又觉得不妥,但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件事对周翔造成的冲击。
周翔慢慢地弯下了腰,轻轻抱住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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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翔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要去认领“自己的尸体”,如此荒诞而又残忍的事,却真的发生在了他身上。
这个消息实在在太过震撼,周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亲眼去看自己死去的身体
在心底很深的地方,他还在抱着渺小的幻想,希望他的身体好好的在某一个地方,有一天老天会发善心,让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会把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当做一场梦。可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那点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按照蔡威的说法,已经无法通过外貌分辨,只能通过服饰和随身携带的摄影器材猜测是他,具体还要进行dna比对,蔡威告诉他,是为了征求他的意见,要不要去广西看看,毕竟,那是周翔自己的……
兰溪戎自始至终都沉默着,显然他也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只是把手放在周翔的背上,温柔地抚摸着。
周翔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眼里拉满血丝,神态非常狼狈,他哑声道:“威哥,你们陪我去吧,我……我要去看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怎么也要去……处理一下。”周翔吸了吸鼻子,“陪我去吧,我怕我受不了。”周翔捂住了眼睛,痛苦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所经历和承受的,是其他人一辈子都无法体会的。
他将要去看自己的尸体,那是他用了三十多年的身体,那是他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他熟悉那个身体的一切,他作为真正的周翔的整个人生,都是由那具身体承载的,那曾是一个健康、富有生命力的身体。可是,现在他却要去面对自己可能已经变成累累白骨的身体,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恐惧?悲伤?绝望?都不是,或者说……都有。
兰溪戎柔声道:“翔哥,我陪你去,我会一直陪着你。”
蔡威叹道:“我当然要去,不然以你现在的身份,你也接近不了。”
周翔又喝了半杯酒,才找回一点神智,他道:“威哥,我一直想问你,我的后事是怎么处理的,你通知我的亲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