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叹息了一声:“若是长公主真的有这个意思,只怕陛下会点头。”李夫人的手抖了抖,唇边却渐渐地带上了笑:“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光耀李家门楣。”她的笑容,清浅得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散。
李老爷心中难过,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梅娘,我定然不会让事情落到如此地步。”他说,“你是我唯一的妻。”
李夫人低下头,声音就带上了一丝哽咽。
李老爷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微凉。李夫人已经是泪流满面。
李婉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李牧言的书房中找书看。
李牧言站在书桌前,挽着袖子在练字。
听到小厮的报信,李牧言脸上的笑一点都没有变:“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连声音都一如既往地温柔沉稳。
李婉云抬起头,和他对视。
李牧言的眸子很幽黑,落入其中,就仿佛沉溺于海洋,再也爬不起来。
李婉云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哥哥,你怎么看?”
李牧言的笑容连弧度都不曾变化,“父亲心动了,”他说,“如果没有,他不会巴巴地跑回来对母亲说。”
慢慢地点点头,李婉云垂下头去,“哥哥,为什么你现在还叫娘为母亲,叫爹为父亲?”
她的声音很纯然地好奇,李牧言却慢慢地收敛了笑意。
“你说得对,”他说,“我应该叫做爹娘的。”
“既然父亲心动了,”过了一会儿,李牧言说,“不管我们怎么办,都挡不住的。”
李婉云将视线移向远方,“没关系,”她说,“我会让长公主没了这个心思的。”停一停,她又说,“让所有的女人都没了这个心思。”
李牧言心中一惊。
沈嬷嬷回到李夫人身边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了。
她并没有好利索,但是,她不能再继续躺下去了。
继续下去,李夫人身边将彻底没有她的位置。
沈嬷嬷礼仪丝毫不错地下拜,随后在李夫人出声之前起身,“奴婢见过夫人。”
李夫人笑微微地看着她,目光澄澈真挚:“嬷嬷回来了。身体可是好了?若是没好,多养些日子才是正经的,身子可比什么都重要。”
沈嬷嬷的手在袖子内捏成拳,掌心被扣出几个半圆的血印来。
“多谢夫人关心,奴婢,奴婢已经好了。”
李夫人笑得很开心:“那就好。嬷嬷不在,有些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嬷嬷松了一口气,听到李夫人接着说:“如今嬷嬷回来得正好,帮了我的大忙了。”
“娘。”李婉云和李牧言在这个时侯一起走了进来。
李夫人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几分,“牧言,婉云,怎么这个时侯过来了?”
李牧言行了一礼,“想过来看看娘,有些事,也要和娘商量商量。”
沈嬷嬷在一旁站着,如同一个装饰物。
李家的三个人,没有人看她一眼。
“有什么事想和为娘的商量?”李夫人很开心,“婉云就不说了,牧言你从八岁那年开始,就不肯和娘说事了。”
李牧言的笑容微微带上一点苦涩,随后变得澄净:“所以,好多事都做错了。”他看着李夫人,目光很温柔。
李婉云在边上轻轻地笑。
“父亲和娘,说过了,对吗?”李牧言轻声问李夫人,“寡居的长公主有意再嫁。”
李夫人脸上的笑变得淡了,最后垂下眼帘,声音哀伤:“是啊……”
李牧言眨了眨眼:“娘,我是你的儿子。”他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李夫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听他接着说,“我和你,是一体的。”
李婉云轻轻笑起来:“哥哥,你直接说,娘听不懂。”
李牧言无奈地笑着,敲敲她的头。
“娘,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沈嬷嬷站在旁边,心中惊涛骇浪。
长公主怎么会看上这个庶子!
不过是学士府的庶子,还是个已经成婚有快要成年的孩子的!就算长公主是寡居,想要成为她裙下之臣的人依旧可以在公主府前日日排场长队,这样的长公主,怎么会看上只有一个空头伯爵爵位的李老爷?
沈嬷嬷想不明白。
她也一点都不高兴。
这府里,不需要强势而且强大的长公主,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小妇人就好了。
一个庶子。
沈嬷嬷狠狠地念着这四个字,不配拥有那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