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瑜是个不屑于撒谎的人,但是必要的时候,她也不吝撒谎。
李婉云很快就确定了这一点。
她无从分辨舒瑜说的是真是假,她只是确定了一点。
如果是桑雯,做出舒瑜所说的这些事来,是完全有可能的。
她向来就是个只管自己去生,哪管她人怎么死的人。
李婉云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桑雯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就凭她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敢对李家下绊子的狠厉,有了力量之后对李家动手,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只是小人,但是小人往往是最致命的。
可是李婉云觉得,自己不喜欢舒瑜。
“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对着舒瑜,笑得淡淡,“舒姑娘,你若是对桑姑娘的身份有怀疑,不妨自己去调查清楚了,报到明唐公主殿□前。凭公主对郡主的在乎,是断然不会让那等小人留在身边的。”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自己曾经竹马的女儿。”
舒瑜似乎想说什么,李婉云却已经起身送客。
等到舒瑜离开,李婉云使人去了一趟礼部衙门,将这件事报给了李牧言。
送信的小厮带回李牧言手书的一张纸条,简单地表明他知道了。
李婉云随即就将这件事暂时放到了一边。
李夫人对舒瑜格外满意,李婉云觉得自己需要花一些时间去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舒瑜这个女人,是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嫂子的。
李婉云对此有格外清晰的认识。
沈勋趴在窗外听完成国公和书房某人的谈话,在室内的人没有发现之前,轻手轻脚地退走了。
然后,他躲着人从花园穿过,到了自己的院子后从房间的窗外翻进屋内,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平静了一些心绪,才起身叫人送了热水进来。
将自己泡进热水中的时候,他心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努力到现在了。
做个纨绔,不是很好吗?成国公的名头,足够自己在京城内横行了。
他始终是不敢相信,自己当初为之奋斗的理想,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那个皇帝,不再是当初那个皇帝了。
沈勋在迷茫的时候,李牧言在衙门内终于有了难得的悠闲,可以回家去度日了。
大佬们依旧在衙门随时待命,底下众人却有了能够轮换休息的时间。
李牧言慢悠悠地走着,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人取笑地上前来,对着他挤眉弄眼:“李郎君果然是少年风流,衙门门口都有人找上门来。”
李牧言定睛看去,看到倨傲的少女站在那里,对着他招手。
他对着取笑的人慢悠悠地说笑了一句,视若无睹地从那少女身边擦身而过。
和他并肩而行的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看着他笑微微的脸,一时之间居然不敢说出来。
“什么?”马车内的等着的桑雯声音有些凌厉,“他居然敢不来?不过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居然敢……”
胡乱地发泄了一通,马车内的的声音才平静下来,对马车外垂手而立的少女说:“没用的废物,居然连带个人都带不过来。走,去平安大街。”
马车夫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上了车在车门前坐下,才慢慢地甩动着鞭子,让马车跑了起来。
桑雯最后还是没有见到李牧言,她甚至没有见到李家任何一个人。
李婉云早就吩咐下去,见到桑雯,或者舒瑜,就不用通报了。
门房对着内宅递出来的栩栩如生的画像,很好地完成了这个意思。
李牧言没有能够好好睡一觉,就被衙门的事情急招了回去。
李婉云送他离开,临行前忽地轻叹:“哥哥,若是做得不快活,其实也没有必要继续。”
李牧言却只是微微笑了笑:“不,我很快活。”他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快活了。”
有时候李牧言也会想,董昱一辈子为了北宁活着,如今的自己,应该站到哪一边。
如今,北宁不是自己的国家,但是自己的国家却也不见得对自己有多么好。
他有些迷茫。
两个迷茫的人碰到一起的时候,事情就变成了加倍的迷茫。
李牧言的心事无人能说,沈勋的心事同样无人能说。两个人在李牧言难得有空的间隙出来喝酒,喝得昏天暗地,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两个人被送到李家的时候,沈勋兀自拉着送人过来的小厮的手,喃喃:“不回去。”
小厮被他抓得生疼,泪眼汪汪地看着李婉云。
将沈勋安置好了之后,李婉云再去看李牧言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醒过来了,正躺在床上发呆。
“妹妹。”见李婉云带着一群人进来,他忽然叫了一声,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