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有些生硬地问了一句:“既然父亲觉得不动军事才好,那如今之计,父亲觉得,南齐内乱,我们该做些什么?”
李牧言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做。不管是哪一方获胜,都不会希望看到我们在其中掺了一脚。你要明白,南齐和北宁之间,是百年的仇恨,并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陆明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服气,看着李牧言张嘴就要说什么。
李牧言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小皇帝最终气咻咻地离开了,李牧言垂着眼帘,摩挲着手指,心中若有所思。
时机太巧,阻击的军队也来得太快。最重要的是,李婉和沈勋,两个人都没有给他送来任何消息。
这并不是不能料敌于先,而是……胸有成竹。这场叛乱,是被准备好的,早就被计算当中的一次叛乱。
李牧言微微蹙眉,开始思索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含义。
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陡然间一凝。
这件事,看起来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啊……在新兴贵族的带领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新兴贵族必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压,如今所能享受的权力也将得到大大的限制。与他们几乎同等的士大夫阶层也必定会被牵连,反而是如今已经遍地开花基本不值钱的老贵族可能会因此而得到更多的权柄。
想到这些,李牧言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下。
这个余陶,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余陶这样对许珍说,轻轻地,温柔地一笑,“等日后实现了,我就对皇后说。”
许珍忍着心中的不安,露出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
余陶看在眼中,忍不住轻叹:“皇后不必太担心,许家……不会有事的。”许珍的脸上的笑容终于没能维持住,变得一片惨白。过了一会儿,她跌坐了下来,捂着脸开始低低地哭。
余陶一阵头疼,轻轻道:“皇后放心吧,岳父岳母大人只是被牵连而已。”
许珍的眼泪被她擦去,恭敬地对余陶行礼:“还请陛下恕罪,实在是……”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道:“如今,我只求陛下一道赦令,饶了父母的性命。且让他们做个富家翁罢了。”
余陶看着她期望的眼睛,心中轻叹,轻轻点了点头。
许珍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旁人不知道,她这个皇后却非常清楚。
这一场叛乱,中间居功至伟的那一个,就是自己的父亲。如果没有镇国公在其中的穿针引线,这个叛乱,根本就不会那么容易地发动起来。
许珍心中一片酸涩。
她能明白父亲的渴望,但是,却依旧忍不住泪流。不是仅仅是为了父亲,也为了自己。
父亲为什么不想一想身在宫中的女儿,将来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若是胜了,她这个前朝皇后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若是输了,没有娘家的扶持,皇后在宫中又要怎么树立威信?
许珍躺在床上,看着绣花的帐子,慢慢地闭上了眼。
父亲和母亲,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亲人……但是,自己能够帮他们做的,也只有那些了。这样的局面,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余陶知道许珍的心结,也明白许珍的伤感。
但是,他没有更多的心力去劝许珍。他早就明白镇国公的贪念,若非如此,也不会选择了自己这个月一个容易赌一把的皇子。
赌赢了让他得到了许多,偏生自己给了他看上去有更多可能的诱惑……
谁都不是心如止水的。
如今,自己只是想掉一些鱼上来示警,好让水塘里的鱼安分一些,结果……
钓上来一条太大的鱼了。
余陶在心中略微苦笑了几声。
☆、第二十五章
这场叛乱,确实是早已在余陶的预料当中。
甚至早在他对那些新兴贵族许诺下那么厚重的封赏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今日的这一幕。
可以说,这一场叛乱,都是余陶自己纵容出来的。
知道这一切的,还有李婉。
她正对着沈勋解释,为何非要这样一场叛乱发生:“新贵族的权力太大,会对这个国家形成威胁。但是当初需要有一个新的阶层出来,瓦解旧有的贵族,所以,不得不这样做。如今正好通过他们的叛乱,消灭他们的一部分实力,让他们的权力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挺好的。”
沈勋皱着眉,依旧一副不理解的模样:“那为何不再最开始就将叛乱解决,非要如今等到叛乱发生之后,再来……”
李婉微微笑了笑,“若是不这样,哪能有足够的理由。”
她还想再说什么,院子门已经咣当一声响,跑进来好几个小家伙。
沈勋回头一瞧,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来。
这六年里,李婉又有了两次孩子,最后一次是三年前,有了一子一女的龙凤胎。如今沈家已经有四个子女,三个儿子尽管在外的时候十分活泼,但是在家里,却都十分听话。唯一的小丫头正好相反,在府里精灵古怪,在外面的时候却是礼数十足,十足十的一个小淑女的模样。
尽管如今只有三岁,却已经被许多夫人喜欢上了心头,闹着要替自己的儿子定下来。
李婉知道这其中有许多不过是凑趣,甚至不乏有讨好算计在里面,于是一直一来,她和沈勋都口径一致,对外的理由都是不想定的太早,让儿女们不喜欢。
“将来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选。”沈勋这样说了一次之后,他的同僚们看着他的目光都想是看着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