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师们更多关注的是学生是否能正常发挥,至于集体在市里、区里、县里的排名,就不是很在意了,总之是一群非常佛系的老师。
老师们心里的弦绷得不算紧,但是真正到了人生十字路口的考生那根弦绷得紧着呢,去操场跑圈的人明显增加了不少,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呐喊,到了高考的前一天,还有整宿都睡不着觉的学生。
宿舍安排的值班老师都是班主任,所以高考前一天晚上睡不着觉这事儿,顾川是没法管的,但是也听说了不少,当天的值班老师跟他提起过,不少学生也跟他说,顾川作为学校唯一一个正经师范大学毕业的老师,也是全校唯一一个参加过高考的老师,自然有作为过来人的经验要传授。
首先就是失眠的问题,精神压力太大了,所以尽量不要想高考的事情,入睡时平躺在床上,双手握拳,然后把当天看过的知识点或者是错题从脑子里过一遍,差不多就能睡着了,如果还睡不着的话,那就再过第二遍。
再有就是防中暑的事儿,高考这几天,天气炎热,考生众多,再加上心情浮躁、压力过大,所以一定要预防中暑,水一定不能少喝了,但是同样也不能多喝,考试期间上厕所既耽误时间又影响状态。
跟住在校外的同学比起来,住校生显然更加需要注意,每间宿舍大概有50平米,但是这50平米大概要住四五十人,床和床都是连在一起的,也就是俗称的大通铺,而且学校里的床铺全部都是上下床,夏天,四五十个人住在一间房子里,而且很多人洗脸、洗脚都是在宿舍里洗,以至于被褥都很潮湿,而且人一多,说话的声音就会特别的嘈杂,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心浮气躁,也很容易晚上被热醒。
对于这一点,顾川现在没什么好的建议,现实条件如此,总不能让住校生都出去住旅馆,先不考虑费用问题,全县总共就只有三家小旅馆,而且离二中并不近,所以这种解决办法根本就不现实,只能让广大同学自我调控。
不过,总有一些人能找到办法,但凡是住校生,基本上都是乡镇上考上来的,所以家离得很远,但是这不代表在县城里头就没有亲戚,跟二中离得比较远的人家还好说,住在二中附近的,不少人家都有亲戚家的小孩过来住宿。
顾川家里也不例外,谁还没有百八十门亲戚,若是连沾亲带故的都算上,那就更多了,他不光家住在二中附近,而且还是老师,所以连借宿的小孩都比旁人家多,人家家里头一个,他们家俩,而且真的是那种外八路的亲戚,确实能论得上关系,但在此之前,顾川见都没有见到过。
但是人家领着孩子带着东西过来了,而且追溯上上辈子的渊源,确实是亲戚,他总不能往外撵人,人家孩子人生中的大事,就只住高考这几天,谁都不容易,再怎么不方便,也不能拒了去。
说实在的,顾川家里头虽然有个小院子,但实际上房间并不多,除了厨房和杂物间以外,就只有一间大客厅和一间卧室,因为家里就他们两口子,所以即使有空间,也没有多盖一间房。
两个过来借宿的考生都是男生,所以全都在客厅打地铺,各自带着各自的被褥、枕头和洗漱用品,反正宿舍那些东西全都搬过来了。
顾川从做两个人的饭变成了做四个人的饭,而且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哪怕每天读书不用干苦力,饭量也大得很,每顿至少两碗饭,比孕妇都能吃。
顾川这个厨子既没有怀孩子,也早就过了长身体的年纪,所以饭量反倒是四个人里头最小的,只不过吃的最少,干的却是最多的,毕竟四个人里头,两个是正在高考的考生,一个是怀着孩子还要上班的孕妇,他一个监考老师,算得上是清闲的了。
事实上,这时候的监考老师并不难做,因为敢于作弊的人太少太少了,能够坐在高考的考场里就没有差生,因为在高考之前,5月份就一场预考,所谓预考,不只是毕业考试,也是高考前的一道关卡,许多预考成绩不好的东西,就会被直接取消高考资格。
所以一场预考,就已经把一些滥竽充数的人筛选出去了,当然被筛选出去的仅仅是一小部分,a县今年高三的应届毕业生有1500元左右,除去预考被筛选出去的学生,参加高考的也有1200人。
顾川这个监考老师做的还是比较轻松的,甚至还有功夫看自己会不会做这一届的高考题,因为是给理科生监考,所以除了语文、数学、英语和政治这四门必考的科目以外,剩下的那三科就是物理、化学、生物。
这七科里,语文和数学的满分都是120,生物最低是70,其余的都是100分,加起来总分是710,可能是因为现在高考的录取率太低了,所以题目比较难,基础分所占的比重并不是特别大,很少能有接近满分的,除了主观原因以外,还有一部分客观原因,英语听力的磁带实在够垃圾,呲呲喇喇的根本就听不清,顾川一个英语八级的人,都不知道选什么答案,更何况这些高中生。
数学的满分虽然是120,但是除了这120分以外,还有一道20分的附加题,不计入高考总分,作用是在考生高考分数相同的时候做参考,其难度可想而知。
今年高考数学的附加题目就是关于微分与极限的,微分是高中理科选修内容,根本就不在考试大纲的范围之内,别的学校的考生顾川不了解,反正二中的学生应该是没有人能完整的做出来。
第119章 妻管严爸爸(三)
为期三天的高考很快就结束了,不过顾川并不清闲,拿着数学试卷来找他要答案的学生可是不少,以至于专门誊写了两份答案放在家里,谁都能拿着卷子过来对答案,想把答案抄写一份带走也可以,只要别都让他讲一遍就成,毕竟这可不是三五个人,也不是十几个人,高考后的这两天里,陆陆续续来了有五六十人,从早上到晚上,家里根本就不得清闲。
得亏小仙女去上班了,不然的话在家里来来往往的,又都是因为高考而魂不守舍的学生,万一磕着碰着,那可就不得了了。
不过也就是高考后的这几天,家里过来的学生比较多,之后就没几个人了,夏婉也彻底从家具厂辞职了。
没办法,工厂效益不好,一成不变的家具样式,再加上传统的销售模式,几乎已经接不到什么订单了,她们这些会计自然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若是工资照拿的话,有没有活干不重要,谁还不想闲着,但现在的重点是上个月的工资直接就没发下来,而作为财务科的一员,夏婉很清楚,这个月的工资也够呛了,至于下下个月的工资,如果厂子里不做大的改革,别说工资了,怕是就要破产了。
夏婉其实对这个厂子也没多少感情,有感情的是厂子里的工友而已,不过大家都住在县里,就算不在一个厂子里工作了,也不是联系不到,所以干脆就直接从厂子里辞工了,也省得耽误功夫,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之后还得自己带孩子,公公婆婆是抽不出空来的。
夏婉辞职了,顾川又放了假,家里头现在两个大闲人,整天除了琢磨着吃吃喝喝,还是吃吃喝喝,怀着孩子,当然得吃点儿好的了。
熬成乳白色的鱼汤,加了红枣、枸杞的骨头汤,还有乌鸡汤、雪梨汤、山药栗子猪肚汤……反正每天是换着花样煲汤喝,大火烧开,文火慢炖,每天光做饭就得花上六七个小时,剩下的时间,看看小说、出去溜达溜达,有时候还会去商店挑些小孩用的东西,提前预备上,哪怕现在还不知道肚子里的是男是女。
反正小日子过得挺自在的,喝口浓茶都觉得甜。
至于两边的老人,自从夏婉怀孕,顾母过来了四五次,回回都不空着手,当然来的次数少是因为她真的没时间,要知道她的大儿子,也就是顾川的哥哥,不过比顾川大了两岁,就已经有了三个女儿,如今还准备要第四胎,就是为了想要个男孩,就因为这个,两口子不光没了工作,而且家里头大半的家底也都拿去交罚款了。
以至于早就已经退了休的顾父,现如今还得出去打零工补贴家里,至于顾母不光要负责家务,还得照看三个孙女,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两岁,没有一个省心的,所以顾母不是不想过来照看小儿媳,而是实在分身乏术。
所以打从一开始,顾川两口子就没指望顾母,现在他们小两口还能顾得过来,等到要临产和坐月子的时候,实在顾不过来了,那也是去请夏母,毕竟那边是实在脱不开手。
要说顾老大两口子一心想生个儿子,可不是老两口逼的,而是人家自个儿的意愿,顾父和顾母不能说不想要孙子,但他们也仅仅是支持大儿子要二胎而已,拼第三胎的时候,老两口虽然没反对,但是也没赞同,等到第三个孙女也生下来,老两口倒是反对再生了,但是根本就劝不动,还是托人把子宫里上的环做了手脚,打算拼第四胎。
如今老大媳妇虽然还没怀孕,但一年后会怀上的,在原身上辈子的记忆里,第四胎终于是个男孩了,不过为了生这个孩子,已经而立之年的顾老大不光把家底全砸进去了,而且还拉了外债,不过欠债的大头都在顾川这边儿呢,总共1200块钱,连欠条都没打,拖了七八年才还上。
夏母倒是没想过来看闺女,怀孕这六个月里过了得有几十次,照顾夏婉临产和伺候月子的事儿,小两口都还没提呢,夏母自个儿就先把事揽下来了,她那边跟三个儿子早就分家了,虽然还和小儿子一家住在一块,但是各吃各的,她不在家也误不了什么事。
新学期,顾川是第一次教高一,既是一班和二班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二班的班主任。
这年头,高中没有军训,开学第一天就要发课本,二班总共有51名学生,其中有35个男生,占了一大半,不过男生多了也好,最起码能干活的也多了。
顾川直接让这35个男生去搬课本,至于怎么发,谁来发,那就是这35个人自己的事情了,等课本发下去,谁的组织能力更强也就看出来了,一部分直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任命,而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是按照学习成绩和自荐了。
按照组织能力选出了班长、副班长、纪律委员、卫生委员和体育委员,班里的第一名被任命为学习委员,各科的课代表都是各科的第一名,有重叠的就兼任,文艺委员让同学们自荐,自荐的人要到讲台上表演一个节目,无所谓表演什么。
全班52名同学,一开始硬是没有一个人举手,顾川鼓动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女生上台,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就直接唱了一首《学习雷锋好榜样》。
顾川带头鼓掌,“唱得非常好,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作为老师,虽然学校并没有严格要求用普通话讲课,但是原身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吃过了不会讲普通话的苦,所以从一开始当老师,讲课用的就是普通话,顾川自然不会贸然改变。
这年头别说电视机了,就是收音机在很多人家里都算得上稀罕,所以哪怕上了这么多年学了,很多同学也都不会讲普通话。
讲台上的女同学唱歌的时候声音就有些发颤,如今更是涨红了脸,小声道,“我叫张平,来自叶城中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顾川也不太少为难这个女同学,只不过因为声音太小了,乡音又太过浓重,以至于顾川根本就没听清楚这位同学叫什么,只得道,“把名字写黑板上,让大家认识认识,下节课,除了这位女同学以外,其他人从最左边开始,依次上来做自我介绍,在做自我介绍之前,大家先把名字写在黑板上。”
顾川的话一说完,教室里就跟炸开了锅一样,有若无其事的,有相互讨论的,还有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的,总之是嘈杂的很。
在后世看起来很简单的自我介绍,但是如今,特别是经济不发达的地方,课堂上真没这么多花样,就像上台唱一首歌的腼腆一样,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没有上台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过话,紧张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