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兰芝逝去后的二十年,他对上苍的祷告显灵了?
兰芝却笑了起来,大眼睛亮晶晶,扭头认真地打量了赵穆一番,道:“你这么黑,你的孩子一定也很黑,哈哈哈哈!”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男孩子黑一些无所谓,若是女孩子黑了,就是个黑里俏了哈哈哈哈哈!”
赵穆慢悠悠道:“再黑也是你生的啊!”
兰芝:“......”
她不假思索道:“若是我生的,应该没那么黑,毕竟我这么白;再说了,生得肌肤白皙的女孩子有她的好看,生得黑的女孩子也有自己的美!”
兰芝想象了一下自己生个黑丫头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我的女儿,就算黑,也黑得漂亮,黑得精致,黑得滋腻!”
赵穆闻言,不由笑了。
他生得这样好,兰芝也生得很好,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一定聪明又漂亮!
兰芝和赵穆谈得投机,看他就越发顺眼起来,自己洗了手,便把香胰子递给赵穆:“你也好好洗洗你的黑爪子吧!”
其实赵穆也不是黑,而是一种均匀细腻的褐色,一看就很有男人味,不过大周女子看男子,素来以白为美,赵穆就有些吃亏了。
赵穆接过香胰子,装模作样搓洗一番,便起身道:“咱们回去吧,我洗完了!”
兰芝这会儿没有注意他。
她正立在那里,看着澄碧宽阔的梅溪河,眼睛里现出怅惘之意。
赵穆注意到了,默然片刻,故意问道:“兰芝,你在想什么?”
这是他和兰芝初次相遇的地方。
兰芝自然是想起了赵郁,却灿然一笑,道:“我在想炼蜜的事,药粉都磨好了,就剩炼蜜了!”
回到灶屋,兰芝系上围裙,拿了擀面杖开始擀面。
因为大家都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只给赵穆一个人做饭,因此用不了太多面。
切好面条后,兰芝捏了些面粉撒在面条上,用手把面条抖了抖,以让面粉撒得均匀些。
该烧锅下面了,兰芝见赵穆还呆在灶屋里,便笑着道:“你出去吧,我让翡翠来烧锅!”
翡翠正在灶屋外面等着,听到兰芝的话,就探头进来:“姑爷,你还是先出来吧!”
赵穆微笑:“我会烧锅!”
他就是在西北学会烧锅的,虽然后来离开了西北,再也没近过庖厨,却还没忘记如何操作。
翡翠悻悻地缩回了头,总觉得自家姑娘要被这鸡贼的赵大郎给抢走了。
这赵大郎,一和姑娘说话脸就红,似乎腼腆又害羞,却就这样一步步霸占了姑娘......
好失落啊!
兰芝麻利地炒好了鸡蛋,往锅里加了水,水滚了就下面,再滚了下青菜,最后才放盐,一碗清淡的鸡蛋青菜面很快就起锅了。
院子里人多,赵穆便在一楼堂屋内吃面。
兰芝坐在他旁边,单手支颐看着院子里打马吊的人,一边看一边叹气:“哎,我娘不会算牌,不用的牌就往外撂,这样很容易点炮的!”
赵穆挑了些面条吃了,然后才慢条斯理道:“咱家又不差这点钱,咱娘开心不就行了?”
只有在西北的时候,他才经历过这样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那时候岳父岳母担心兰芝,也千里迢迢赶了过去,还悄悄拿银子补贴他们,跑到军屯的老兵家里,问人家买羊肉,回家给他和兰芝做羊肉炝锅面吃......
当时他只觉得压抑痛苦,后来没了兰芝,才知道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快活的日子......
兰芝没了,二老没了唯一的指望,也郁郁而终。
兰芝:“......”
她总觉得赵穆的话似乎哪里听着不顺,略想了想,才发现赵穆说的是“咱家”“咱娘”。
兰芝瞅了赵穆一眼,见他垂着眼帘,只顾用筷子在碗里搅着,还以为他想起了伤心事——赵穆可是从小爹娘双亡——忙抬手在赵穆背上拍了拍,道:“快吃面吧,一会儿面条泡软就不筋斗了!”
又道:“赵穆,你吃饭的姿势还挺好看的!”
赵穆抬眼看她,双目幽深似潭:“你当着人面叫我‘相公’,背着人就叫我赵穆,怎么这么虚伪?”
兰芝打了个哈欠:“以后等你表现好了,我看到你的诚意了,我不但叫你‘相公’,我还叫你‘小宝贝’‘小心肝’‘小肉肉’呢!”
赵穆的脸瞬间红透,连耳朵都是红的,心脏麻酥酥的——这些其实都是他和兰芝在房帷之内敦伦时,快活到了极点时叫兰芝的!
他那时候总是压抑,难得放纵,只有和兰芝在房帷之内才露出真性情,什么都要试,抱着兰芝无所不为,又因为年轻精力旺盛,兰芝那时候怕是被他纠缠得都怕了......
兰芝如今有了身孕,很容易疲惫,根本没注意到赵穆的反应,又打了个哈欠。
见兰芝接二连三打哈欠,赵穆知道她累了,便用极快的速度连面带汤全给解决了,然后道:“我陪你上去休息吧!”
兰芝虽然渴睡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依旧十分警惕,不假思索道:“不用,让翡翠陪我就行了!”
她叫来翡翠,扶着翡翠上楼去了。
赵穆:“......”
赵穆回到赵宅。
温凉已经在书房等着了,一见他进来,忙行了个礼:“郡王,现在卸妆么?”
相处了这些日子,他总算是知道郡王有多爱惜那张清俊好看的脸了。
赵穆“嗯”了一声,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刚卸罢妆,赵郁正看着镜中顺眼了很多的自己,温和进来禀报道:“启禀郡王,知书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回王府去见韩侧妃了!”
赵郁“嗯”了一声,道:“天黑之后我再离开。”
他得先洗个澡去,不然真心没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