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去世之时,永璂才十四岁,受乌拉那拉氏的连累在乾隆帝面前并不受宠,最终于乾隆四十一年正月去世,时年二十岁。
此刻的永璂,年纪尚小,正是懵懂懂事的时候,本该被呵护关爱,天真无邪。然而却不知怎地,幼稚的面容过早的染了阴翳。
我不由地想起了绵愉,一刹那泪泉涌而出,旁边嬷嬷急忙出言劝慰,怀中的永璂小小的身体动了动,怯生生叫了一声:“额娘……”
孩子的声音青嫩无比,提醒了我,这样的话恐怕会吓到永璂,难免让他胡思乱想。
想通之后,便立刻收敛悲容,缓缓放开永璂,回身将手帕掏出来,细细地擦了泪。
回过身来,再度缓缓落座,永璂仍旧站在我的面前,渴望而期盼的望着我,这样无辜的眼神,看的心头一阵温暖又一阵柔柔的痛,虽然算起来,我跟永璂没什么关系,除了这身体是他额娘的,但是……作为一个曾为人母的人,我仍旧无法抗拒这样的稚气的需要被呵护的眼神。
快速的镇定心神,才在面上展露一丝笑容,望着永璂,随口说道:“永璂,怎么几天不见,便瘦了这么多?是不是跟着的人不上心啊?”
我自然不知道永璂以前是胖是瘦,但是这孩子现下却是瘦弱的可怜,加上形容之间十分的缺少精神,便知道他过得并不好。
然而我不过是随口一问,虽然不是亲生的孩儿,但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足的。
不料我这一问,永璂的样子更为瑟缩了些,目光闪烁,隐隐透出些微委屈之态,却只一声不吭着。
这让我心底暗暗诧异,疑窦丛生,按理说作为皇后亲生的阿哥,应该是被万众宠爱,捧在掌心的才对,然而永璂却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再加上他的一举一动,畏畏缩缩,全无阿哥应有的精神气头,可见周围的人并不怎么上心,恐怕更有欺凌之事发生……孩子耳闻目睹,深受其害的话,自然是也拘拘束束,抬不起头。
难道真的是有人如此大胆,敢欺凌皇子,而且是皇后亲生的十二阿哥?我想到此事,又惊又恼,手中端着的一杯茶也喝不下。
大约是脸色不太好看。永璂竟然没有开口,只是皱着小小的眉毛无所适从的看着我,似乎很是畏惧,看一会儿便又急忙低下头去避开我的眼光。
刹那间我似乎有所领悟,永璂长成现在这样,或者跟周围的人脱不了关系,但是跟我现在的身份,也就是乌拉那拉皇后也是有关的。
若是做娘亲的真正疼爱孩儿,下人们又怎么会敢偷天换日?只可惜恐怕乌拉那拉皇后此刻自己的处境也尴尬的很……多半是不受宠的苗头已经开始,所以泥菩萨过江,只顾着自个儿烦心,分身乏术没精神气去顾及永璂罢了。
这个皇后当的,让我怒到笑出了。
永璂不敢回答。看他这样我便更痛心。若是周遭的人对他好,小孩子的心最为单纯,就算不出声维护也会在神态之间流露出来,然而永璂的样子却全是柔弱跟惶惑。
纵然原本事不关己,但心底的一把火仍然微微的烧了起来。
而旁边见永璂不肯开口,嬷嬷急忙说道:“娘娘病重这些儿日子,的确是有些奴才太不像话了,这山望着那山高,心思飞到九霄云外去……恐怕对十二阿哥疏于照顾,也是有的。”她缓缓地说着,目光之中略透出一丝恨意来。
我心头一动,便想到了先前她所讲的令妃得宠之事,所谓的“这山望着那山高,心思飞到九霄云外”恐怕也是另有所指,说的是那些奴才们见令妃得宠便纷纷趋炎附势罢了。
这老嬷嬷是宫内资深的,既然敢说出这话,必定事情是有的。好啊,就算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又何苦连累小孩子?永璂他才四五岁的光景……我眸光一暗,咬了咬牙,手重重按在桌上。
嬷嬷见状,急忙又说:“娘娘您别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娘娘你且先好生养着,等身子大好了,再将那些奴才揪出来一一惩治不迟。”
我听她这么说,正中心意。先前还想着探这位嬷嬷的手段深浅,对乌拉那拉的忠心程度,又打着主意想笼络她一番,如今这话头,想来倒是个很好的由头。
嬷嬷说罢,我便趁势缓缓点了点头:“嬷嬷你话说的是,只不过,若是等本宫大好,却是不能,本宫是个急性子,见不得那些偷馋使懒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今嬷嬷既然说了,索性就将这件事交给嬷嬷去办,你只管去查查清楚,十二阿哥身边的人哪些可靠哪些又是见风使舵两面三刀的,有功的论赏有罪的重罚,我一个也不饶!”
嬷嬷低头听着,微微一怔,继而惶恐问道:“娘娘您将这件事交给奴婢去办?”
我觑着她的神色,缓缓说道:“你是本宫的近身嬷嬷,难道使不得么?后宫的事情便由本宫统领,如今本宫身体欠佳,少不得就由嬷嬷你暂时代为出面,本宫如此做,也是想告诉那些想看本宫好戏的人,本宫就算不能亲自处事,身边也自有拿得出手的左膀右臂。”
“娘娘……”嬷嬷的声音略见颤抖。
我望了身边的永璂一眼,伸手轻轻拉住永璂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对他微笑说道:“永璂是本宫最最疼爱的好孩子,绝对不容许那些眼高手低的奴才们慢待了……”
永璂呆了呆,怯怯地凑过来:“额娘……”将身子靠在了我的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