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寝宫之中,檀香木袅袅向上,逐渐冲出笔直的淡淡烟气。
周围的宫女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容嬷嬷一个,她站在身后,轻轻地梳理我的头发,一时无言。
闭起眼睛养了会儿神,整个人才沉静下来,缓缓问道:“今儿去给乌雅透信的那个小太监叫什么?”
“回娘娘的话儿,叫小禄子。”
“他做的很好,够机灵。”望着镜子里的容颜,微微一笑,“能不露痕迹的将乌雅引到本宫面前来,该重重赏他。”
“替娘娘办事,还不是应该的?娘娘说赏——那明个儿奴才就赏他是了。”
“嗯……”
容嬷嬷轻轻地替我梳着头发,忽然露出笑容。
“嬷嬷,你笑什么?”我自镜子里看到,便问。
容嬷嬷说道:“奴才只是在想娘娘用的真是好计策,就知道乌雅跟苏拉两个进了延禧宫,延禧宫的人必定以为他们两个是娘娘的心腹,对他们百般刁难……”
“那是意料之中的,”我微微一笑,“令妃防本宫防的什么似的,我的人,她怎么敢放心用?她又没想到本宫居然会替送出去的奴才出头,怎么对待她们是意料之中。别说是下人做的,若没有她的默许,那些奴才们怎么能那么大胆?”
容嬷嬷笑道:“娘娘说的对,这回也让苏拉跟乌雅那两个奴才尝尝,谁才是真正的佛口蛇心。”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转转头,眼角似乎有隐隐的细纹,伸手抹了抹,说道:“其实当时本宫只是有所猜测,苏拉会跟延禧宫有些关系,后来才想通她是跟延禧宫的侍卫有私情,昨晚上匆匆地让善保秘密来坤宁宫,为的也是这件事儿,……不过这倒好,如此一来,更挫了令妃的锐气。”
“善保今日做的可真不错,能在两个人相见之后跟娘娘报信儿,娘娘才命奴才进去搜,那么正巧就捉了个正着,若只是坤宁宫的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延禧宫的人自个儿看着,这下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容嬷嬷似要笑出声来,得意舞上眉梢,“看着令妃那一脸的沮丧落魄,奴才心底可痛快的跟什么似的……”
“你那两句话说的也够好啊,”我想起容嬷嬷说的那句“难不成脱光了衣裳抱在一起取暖啊”,忍不住轻轻一笑。
容嬷嬷说道:“奴才还不是有娘娘在后面撑腰,所以胆气足么?”
“说起来,你今天的表现也很好啊,”我看着镜子里笑得眼睛眯起的容嬷嬷,“跟乌雅交代的事情,都说明白了么?”
容嬷嬷脸上的笑一收,说道:“娘娘吩咐的事儿,奴才怎么敢怠慢,娘娘放心,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乌雅那个奴才一听说娘娘要抬举她,欢喜的连连跪下磕头……今日皇上虽然没有多说,但是显然已经对她留了心思,娘娘这番安排算是没有白费。”
我回想起乌雅在乾隆帝面前的那一番出色表演,自言自语说道:“只不过,不知道这个乌雅,究竟真的是外面表现的这么笨呢,还是……内里另有乾坤。”
“说到这里,娘娘……”容嬷嬷皱眉,说道:“虽然说娘娘想利用她来分享皇上对令妃的恩宠,所以招揽乌雅投靠娘娘,可是……乌雅毕竟伤害过十二阿哥,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她?”
我冷笑一声,说道:“本宫做事情,从来都不喜欢半途而废。”
“娘娘难道另有算计?”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世间那里有那么神话的事,若是宫内每个宫女都能这样,那这后宫的妃嫔又用来何用?乌雅这个奴才,一心只想盼高枝儿……本宫只怕她飞得越高,跌得越重!”
容嬷嬷停了手,放下梳子,取了匣子来打开,我挑了点香脂出来,添了珍珠粉末慢慢地抹上脸:“本宫毕竟已经不是二八少女,暂时让乌雅那蠢材令皇上开心一下也是好的,顺便让令妃也尝尝那种滋味……如此一石二鸟的事,本宫怎么能放过呢。”
“乌雅那个丫头倒是听话,赌咒发誓要对娘娘一心一意。”
“日久见人心,且再看看吧。”
容嬷嬷忽然眉头一皱,说道:“话说回来,娘娘,今日苏拉被擒下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娘娘您不觉得可疑吗?”
我嗤地一笑:“怎么嬷嬷你才想起来吗?其实——今日若不是本宫行事的快,让令妃猝不及防,那今晚上寝食不安,辗转反侧的那个,恐怕是本宫了。”
容嬷嬷一怔:“娘娘您为何这么说?”
“当时本宫想借令妃的手,惩治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令妃竟然身怀有孕,虽然本宫在皇上面前做尽姿态,博得皇上的些许信任,但对令妃来说,本宫永远都是她的敌人,她自然会想尽办法对付本宫,在她心中,乌雅跟苏拉两个,也的确是极大的威胁,延禧宫的人再怎么无法无天,但主子到底是令妃,那些人对乌雅下手,自也是令妃默许的,所以当本宫听说苏拉跟乌雅的境遇截然不同之时,本宫就已经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