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快速起身, 我也赶忙下床收拾整理, 想一起同去, 皇帝转身说道:“皇后别急, 夜里风寒,你留下, 朕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哪里放心, 说道:“皇上只管去, 臣妾一会便也到。”
皇帝只好答应一声, 匆匆而去。容嬷嬷领着宫女伺候我更衣, 一边说道:“娘娘,这事可真正蹊跷。”
我点了点头,说道:“先去看看乌雅到底是怎么了。”
我赶到之时,门外的太医们都束手肃立,鸦雀无声,见我到来,便欲行礼,我急忙喝止,问道:“常在的情形如何了?”
太医回答说道:“回娘娘, 常在小产了。”
我只觉得双脚一阵站不住,这消息来的好生突兀,本以为还可以抢救的……于是问道:“怎会如此?”
太医说道:“回娘娘, 白日本稳定下来了, 不知为何晚上却忽然恶化, 流起血来……止不住。”
我皱着眉, 问道:“皇上可在?”
太医说道:“正在里面。”
我向内走去,还没进屋,忽然听到乌雅叫道:“皇上,您相信臣妾,真的是她,是她要害臣妾。”那声音尖锐,似乎带着无限怨恨。
“嗯?”我闻言止步,心底“咯噔”一声,乌雅在说什么?有人要害她?她说的那个“她”是谁?
不由地一阵阵心寒,难道她……心中刹那间想起无数的可能来。
皇帝耐心安慰说道:“朕知道你刚失去孩子,心神不稳,好了,不要胡思乱想,静静休息吧。”
乌雅显然有些失控,大声说道:“皇上你不相信臣妾?为什么,真的是她,我半夜的时候听到有人商量着要害死我,皇上您怎么能不相信我,现在孩子已经没了,难道真要臣妾也……”
“住口!”皇帝的耐性终于被磨没了,喝道,“朕念你刚小产,胡言乱语做不得数,以后再胡说八道,决不轻饶。”
我听得浑身发抖,站在门口都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一阵阵烦乱,万一乌雅说的那个要害她的人是我的话,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现在刚小产了,若是想诬陷于我的话……正是时候,幸好皇帝现在并不顺着她……但皇帝心底未必不记挂着这件事。
又想,若皇帝若恼了,甩袖子出来正巧碰上我,未免会以为我亏心不敢进去。
想了想再无迟疑,我迈步走了进去。
皇帝眼尖,一转头看见了我,即刻起身,说道:“皇后你怎么来了,朕自己来看看就行了。”我看他脸上虽然有些不快之色,不过见了我却收敛起来,于是说道:“臣妾怎么能不来呢?就是留下,也是不安心的。”
说着便看向乌雅,仍旧关切问道:“妹妹觉得怎样了?本宫刚才在外面听太医说过了……这个,原本是命,你就不要伤心了,只要好好把身体养好了,以后还是会有的。”
皇帝在一边点了点头,乌雅看着我,眼泪哗啦啦涌出,说道;“皇后娘娘,乌雅感念您的大恩,乌雅福薄,保不住孩子,只不过,乌雅怀疑这孩子离去,是因为有人从中陷害。”
“什么?”我的心更是一阵阵狂跳,竟有些说不出话。皇帝喝道:“又开始胡说了!”
“妹妹你说什么,宫内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你是因为失去孩子所以有些神志不清了呢,还是好好地休息着吧。”却仍旧撑着,说道。
乌雅望着我,双眼瞪得很大,有些吓人,乌雅说道:“娘娘,原本我也是以为自己没福的,可是刚才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商量着要害我,娘娘……我说的是真的,皇上不信我,你总会信我的?”
有人商量害她?
事到如今,退缩的话反而更显得心虚,于是我问道:“你听了什么?也许是神志不清的时候做了噩梦吧?”
乌雅摇头说道:“不是噩梦,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两个人说什么……没想到怀了身孕……坏了娘娘的好事,……”
我听到这里,手心的汗已经涌涌而出,只好极力镇定。
而乌雅继续说道:“他们还说……打一巴掌不解恨,不如斩草除根……”她提高声音,嚷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的娘娘,您替我做主啊!”
我听到这里,脑中仿佛“嗡”地一声,有什么炸裂开来,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居然是她?”
石破天惊!!!乌雅这几句话,说的毫无疑问正是令妃吧!
先前我还以为十有八九她会说到我,没想到……
我大为意外,盯着乌雅,在她看来,我是跟皇帝一样不肯相信她。却不知道我心中已然惊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乌雅撒谎?可是她孩子没了,怎么会撒这样的谎话?若是说忌惮令妃,目前宫内她最应该忌惮的人却是我,就算要利用孩子没了这件事情陷害的话,第一目标也该是我……为什么她会这么做?难道说,真的有人商量着要谋害她,而且真的是令妃?可是令妃人在禁苑,照理说只应该规规矩矩的才是,怎么会又做出这些事情来?若说她现在还在延禧宫么,还有可能。
可是乌雅口口声声咬定了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在发呆,身后皇帝说道:“皇后,你不要听这些话,尽数胡说,朕看她是有些伤心过分了才如此。”
我反应过来,立刻说道:“臣妾也是这么想的。”
乌雅叫道:“皇后娘娘,您相信我!真的有人要害我。”
我叹一口气,说道:“好了妹妹,孩子失去了就失去了,你只管好好养着身体,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好吧……不管如何,本宫多安排几个人在这里守着你就是了,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你觉得如何?”
皇帝说道:“皇后!”忽然叹了一口气,大步走出去了。
乌雅眼中流泪,说道:“皇后娘娘,多谢你。”我又安抚了她一阵,才转身出来。
皇帝正等在外面,见我出来,说道:“皇后你何必跟她一起胡闹?”
我说道:“皇上,乌雅这时侯太过伤心,自然会有些神志不清的,不如顺着她的意思,也许她会安定下来……请皇上体谅她刚失去孩子的份上,原谅她的胡言乱语,也原谅臣妾的自作主张,若是皇上生气,要责罚的话,臣妾愿意挨着。”
皇帝望着我,半晌叹气说道:“朕怎么会责罚你?只是这宫内如此不安静,真是苦了皇后你了。”
“皇上说哪里话,发生这种事,臣妾也是痛心疾首,臣妾也是永璂的额娘,自然能够体会乌雅的心情……唉,只希望她能够快点好起来。”我由衷的叹了一声,心头大石落下,平添惆怅。
皇帝点点头,说道:“皇后总是这么替他人着想,好了,夜深寒气重,这边朕命人看着就是了,皇后快些回宫休息去吧,若是连你也累得病倒了,朕可就要大大的心疼了。”
我见他如此说,也只好答应。
半夜这一折腾,让我一夜噩梦连连,乌雅的事情,又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小格格,往事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旋,几次挣扎,最后听到有人不停地唤我,我蓦地睁开眼睛,却见到容嬷嬷跟小禄子两个在床前伺候,容嬷嬷手中捏着一方丝帕,替我擦拭额头的汗。
我起身来,说道:“本宫这是怎么了?”
容嬷嬷说道:“皇后娘娘好似是被梦魇住了,做了什么噩梦吧。”
我伸手扶住额头,果然汗津津的,回想梦中的事,仍旧有些伤心,眼角微微湿润,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一些往事而已……本宫有些口渴了。”
小禄子便转身去倒了茶来,正好容嬷嬷说道:“娘娘恐怕是昨夜晚受了惊了,那么大晚上的匆匆出去,又吹了冷风,着了凉。”
“本宫无事。”我摇摇头,却果然觉得头似乎有千斤重,嗡嗡的难受。
容嬷嬷见我如此,伸手向我额头上一探,立刻甩开手,说道:“娘娘你发热了!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我也的确觉得不太舒服,便也没拦着她,容嬷嬷转身出外,小禄子将茶奉上来,轻声说道;“娘娘请用茶。”
我点了点头,将茶杯接了过来,小小地饮了两口,重新递过去,小禄子伸手来接了过去,再也无语。
不多时候太医到了,帮我诊了脉,果然是着了凉,有些发热,当下开了几副药去熬着,我躺在床上休息,半睡半醒中,听到永璂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却被人拦下了,因为我病着,暂时不想见任何人,更加少年宫永璂是小孩子,见病人总是不好的,于是命人若是见永璂永瑆来,便拦着他们就是了。
期间起身,喝了一碗药,感觉身上仍旧燥热,还不时地开始咳嗽。
中午的时候皇帝来探望,十分叹息,又有点恼怒:“朕让你不要去了,你偏偏不听,这不是?非要吃这宗苦头。”
我少不得勉强地笑,说道:“到底是后宫的事,臣妾怎么放心呢……咳,皇上别担心,臣妾很快就好,皇上暂时不要来探望臣妾了,太后那边,也请皇上告罪,等臣妾好了,再去给皇上皇太后请安……”
“你真是……”皇帝转过身来,坐在床边,将我揽住,我叫道:“皇上不可。”拿帕子将嘴掩住微微转过头去,皇帝说道:“你昨晚上劝乌雅不要胡思乱想,朕看你的胡思乱想也真不少,听朕的话,好生养病,天大的事情,等你的病好了再说。皇太后也是体谅你的,难道还会怪你不成?”
我见他不避嫌,如此亲昵,垂下眸心底叹息,只好答应。
皇帝安慰了我一阵,便起驾离去。
我只静静地在坤宁宫躺了一天,也算是白得了一天的清静,入夜的时候,自感觉身体轻快了好些,也不那么发热了,咳嗽也少了些,太医们诊断过了,也说过了今夜就无碍,我很是宽慰。
第二天,果然是好了,皇帝很高兴,即刻而来探望,又说了好些个嘉许称赞之类的话,只不过我看他虽然是高兴,可好似还有一番隐忧,经常走神,眉心也偶尔皱起,不由地问他是否有什么事情挂心。
皇帝只是呵呵地笑,也不说,只让我静静再养两天,而后便离开了。
皇帝离开之后,容嬷嬷将药碰上来,说道:“娘娘,等会十二阿哥来请安,可要让他来见您了吧?昨儿十二阿哥急得不肯走,谁劝也都不听,就等在这里想见娘娘,奴婢没办法,都入夜了十二阿哥还撑着呢,十一阿哥也陪着他,可把奴婢担心死了……”
“永璂昨晚上不会在这儿一夜吧?”我吃了一惊,担忧地问。
容嬷嬷笑道:“自然是不会的,十二阿哥跟十一阿哥两个最后还是乖乖回了阿哥所,娘娘您猜他们怎么想通了的?”
“难道是因为皇上来了,所以把他们两个弄回去了?”我疑惑问道。
容嬷嬷笑道:“这可不是,娘娘您怎么也是猜不到的,是左侍郎大人特意来过,三言两语,才将两个阿哥带回了阿哥所。”
“侍郎大人?”我皱起眉来,想不到这是何人。
容嬷嬷说道:“娘娘您忘记了?就是善保副都统,他不是被升了户部左侍郎么?昨儿他在尚书房内侍候着,不知怎么地就听到了十二阿哥在坤宁宫守着,侍郎大人竟然特意跑来了一趟,将两个阿哥劝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