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2 / 2)

那刺客仿佛觉得不解恨一样,用力地再向前一送,皇帝的身子猛地绷直了像是砧板上的鱼一样挺了挺,拼了力气急忙推开那太监,向后一退,倒在了龙椅上。

长剑离开胸口,皇帝的血喷洒而出。

侍卫们冲上去,将那刺客缠住,刺客回身砍了几个侍卫,回头看一眼皇帝,蓦地笑道:“你这狗皇帝也有今日,让你死的明明白白,今日我是替江南冤死的方家满门报仇来的!”

皇帝瞪着那刺客,眼睛突出,嘴角迅速流出血来。

与此同时,有人在底下沉声喝道:“快快来人,捉拿刺客,保护太后老佛爷,保护皇后娘娘!”

刺客回身,刺了几个侍卫,身上已经沾满了血,他冲到我的这边,猛地一照面,我惊了一跳,这个人……竟然是他!

几个侍卫冲过来将我护住,百忙之中,那刺客扫了我一眼,嘴角一挑,带着血的脸,英武里略带几分狰狞,他身子一跃,跳到旁边,我只听到有人尖叫:“啊,放开!”是小孩子的声音,我一转头,急忙叫道:“永璂,永瑆!”

却见那个刺客伸手,揪住其中的一个孩子,将他揪了出来,剑一晃,喝道:“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刺客皇帝在上,奄奄一息不能发声,老佛爷已经昏厥过去,满朝文武,目瞪口呆,侍卫们已经闻讯赶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这里包围了。

我见状分开侍卫,叫道:“不许伤害十一阿哥!”这一瞬间,已经看清楚被那刺客捉拿走的,竟然是永瑆。

侍卫们面面相觑,手中握着刀,不知道要上前还是退后,这时侯有个声音说道:“大家都退下,别伤了十一阿哥!”是善保!

侍卫们闻言,急忙闪开,那刺客见露出一条路来,将永瑆抱在怀中,纵身向外逃去,侍卫们尾随而去。

我扭过身,看着皇帝在龙椅上已经一动不动,仍旧惊魂未定,不知要怎么是好,却听得善保喝道:“皇上给刺客伤着了,快传太医来。”

我心头震惊,却极力压抑,保持最后的清醒,跟随太医进了内室。

皇帝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呼吸微弱,太医们相继诊脉,却一个个面色惨淡。

太后老佛爷顷刻醒来,呼天抢地的进来,见太医们一个个摇头,顿时大怒,将太医们骂了一顿,又趴在皇帝跟前痛哭。

我抱着永璂,站在旁边,太医说道:“娘娘,老佛爷,皇上伤的过重,恐怕……”

老佛爷骂道:“住口,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居然敢咒皇帝!”

这时侯,床上的皇帝慢慢睁开眼睛,说道:“老佛爷……”目光一动,又看向我:“皇后?”

我急忙带着永璂上前,皇帝看着我,说道:“皇后,朕恐怕是……咳咳……”一说话,嘴里便咳出血来,果然受伤不轻,胸前都给浸湿了,我见素来耀武扬威的皇帝居然会有如此时候,也觉得心内惨然,急忙说道:“皇上,您先别说话,让太医们用药。”

皇帝略眨了眨眼睛,说道:“朕知道,朕受伤太重,恐怕不成了。”

老佛爷一阵嚎哭,我也落下泪来,说道:“皇上,别说这种话,皇上洪福齐天,定可以……”

皇帝叹了一声,看着我,说道:“景娴,别说了……趁着朕还清醒,把几个顾命大臣叫进来。”

我怔了怔,看向老佛爷,老佛爷含着泪,说道:“皇帝,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说道:“本以为朕可以……没想到,咳,快去!”

我忍着泪,命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朝中的重臣全都赶来,皇帝环顾一周,说道:“怎么和珅不在?”其中一个臣子说道:“皇上,刺客掳了十一阿哥去,和大人奋不顾身,追击刺客去了!”

皇帝叹道:“唉……”又说,“你们听好,朕伤重,现在立下遗诏,等朕千秋,就传位给十二阿哥永璂,尔等都要好好辅佐永璂,不得有误。”

大臣们跪了一地:“臣等遵命。”

我听了这话,原来乾坤落定,只是却不知道,竟是如此惨烈意外的方式,百感交集……忍不住眼泪越落下来,哭道:“皇上……”

皇帝又叹了一声,说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只留下皇后在此,朕有几句话要同皇后说。”

众位大臣慢慢退了出去,老佛爷也哭着出去,顺便带着永璂,屋内一时只留下了我,我擦擦泪,又替皇帝擦擦嘴角的血,说道:“皇上,您要说什么?”

皇帝看着我,说道:“景娴,朕不成了,朕传位给小十二,也合了你的心意吧?”

我流着泪说道:“皇上你何必说这些?好好养伤就是了。”

皇帝笑道:“朕自己知道……朕只是撑着一口气……景娴,以后小十二登基了……你就是太后,朕想要你答应朕,别……为难一个人。”

我的心头一动:“皇上?”

皇帝看着我,说道:“朕知道你心头忌惮和珅,但是朕……当日听了你的话,就再也没对他怎么样,朕只是看他……像朕以前喜欢的一个女子,才……景娴你答应朕,和珅是个能用的人,朕看他……对小十二都很好、忠心,景娴你可以压制住他……就可以,不要为难他,知道么?”

我又怔又意外,想了想,说道:“皇上放心,臣妾遵命就是了。”

皇帝这才笑道:“朕实在没想到,竟然会……只是,最后见不到他了……”说着,嘴里咳嗽了几声,血沫子一涌而出,我吓了一跳,急忙拿帕子去擦,血顿时把帕子都染湿了,皇帝的身体开始抽搐,我叫道:“太医,太医呢?快来人!”太医们一拥而入,将皇帝围在当中。

皇帝遇刺,驾崩后,永璂便继位登基。

再一年,老佛爷抑郁成疾,也辞世了。

又是一年冬日。

我慢慢地走在廊中,身后之人,顶戴花翎,越发的威武庄严,他的官位一日比一日更高,原本还略带青涩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和大人,”我轻轻呵一口气,空气之中,顿时慢慢地飘过一团白气。

他上前一步,说道:“臣在。”

我望着枝头上凝结的寒霜,说道:“和大人,还记得两年前这时侯,本宫跟你说过的话吗?”

“臣记得。”

“呵……和大人总是好记性,”我笑了两声,转头看向他,仍旧是眉清目秀好一张妩媚的脸,慢慢说道,“气候有四季的变幻,人生有莫测的际遇,这些事情,实在是难以预料,无法掌握……本宫如今回思以前,恍如一梦。”

他说道:“臣还记得,太后当时说,不同路就是不同路,劝臣回头,免得耽搁。”

我笑着看他:“你果然记性是好,只不过,本宫没有想到,这一条路,兜兜转转,你果真又回来了。”

他的嘴角略微一挑,说道:“原来太后也记得。”

我一笑摇头,看向别处,说道:“和大人,其实两年过去这么久了,有些事情,本宫一直想要问你,但是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他说道:“娘娘要问臣什么?臣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我看向他:“我就是怕你的知无不言……我只怕我听了你的知无不言之后,……”

他抬头看着我,问道:“娘娘在顾虑什么?”

“我顾虑很多。”我看向远处。

有些话,不能问。比如两年之前那一连串的宫廷内事变:从乌雅失去了孩子到自杀,金锁小产,令妃倒台,紫薇之死……连同最后那个晴天霹雳一般的刺客事件。永瑆直到现在人还没有找回来,据说那个刺客倒是捉到了,已经被午门斩首示众……一切都是善保一手操办。

最后捉拿到的那个刺客,我远远看了一眼。

不,不是我先前所见的那个。

我很清楚认得。

那个第一次出现是在坤宁宫,带萧拿剑的男子,那个在坤宁宫芷青居的假山内突然而出的人也是他……又再见时候在校场,他忙着教导永璂永瑆的男子,我早就怀疑他的身份,但是却没有想到,他潜伏宫内,为的是,——刺杀皇帝。

但是当时我怀疑他的时候,曾经让善保去调查过他,善保回来说的是:并无可疑,不是那人。

他那么聪明,若说认错了人,我不信。

我看向善保。

善保双眸,黑白分明。也看向我。

我缓缓地转过头去。

有些事情,是该永永远远,埋在心底的。

八年之后,永璂已经可以独立处理政事。

小皇帝聪明睿智,又励精图治,大有康熙爷风范,群臣交口称赞。

八年后秋日,太后急病而亡。

小皇帝痛哭失声,茶饭不思三日,太后出殡之日,白幡飘飘,举国哀痛。

后半年,当时权倾朝野的内务府总管,军机大臣和珅,上书请求辞官还乡。

小皇帝大怒不准,

三日后,和珅再请。

小皇帝仍旧坚持不准。

半月后,和珅第三次请辞,小皇帝忍痛准奏。

京城外的官道上,马车之内,隐隐地传来谈话声音。

“请问和大人,散了万贯家财,弃了高官厚禄,如此两袖清风的离开京城花花之地,是不是会觉得心痛?”

“哈……”他手中把玩着一物,只是微笑。

只顾看外头风景,也看不清他手中拿着的是什么,隐隐约约好似眼熟,却只问道:“不如回去?”

他抬头一眼,又低头玩着那物,缓缓地说道:“若不及时抽身,难道要永璂自己动手,将我剪除?永璂羽翼已成,我身为权臣,逐渐已经从辅政之人,变成了他忌惮之人,若不趁早抽身,恐怕早晚性命不保。”

于是嫣然而笑:“和大人向来都是这么聪明。”

他终于停了动作,将那物拢入袖子之中,柔声说道:“不,其实我要离开,并不是因为这些。”

好奇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他目光定定地看过来,缓缓说道:“你知道。”

他如此回答。

我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转头看向对面的善保,他含笑看着我,我的脸忍不住有些发热,咳嗽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大胆,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我还以为我是真的病重将死,却没想到你竟然敢对我下药,最后又偷梁换柱,将我救出……”长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我不敢真的对你不好。”他轻声说,伸出手来,放在我的肩头,又一点一点,抱了下去,“你也知道,永璂越来越大,他虽然依赖你,却已经是要高飞的鸟,总不会永远都靠着你膝下……以后……我……”他靠过来,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我这么做,实在是胆大包天,万死没辞,你若是要将我揭发出去,我是必死无疑的了……你又为什么不声张呢?”

他袖子中的东西没有放妥当,嗖地滑了出来,我心头一动:这个……好眼熟,好似是我先前丢了的……

善保伸手抓起来,重新放回去。说道:“捡来得……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将目光移开,抬起头,看向他,一笑问道:“和大人你这般聪明,你说呢?”

善保不说,慢慢地低下头来,两片柔软的红唇,缓缓贴了过来,将靠近的时候,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你明明怀疑一切,却不问,我便知道……你不舍得我,那日你在佛堂内去而复返,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

我伸手,抵住他胸口,却被他握住,双唇压下来,我不能出声,脑中一片昏眩,只好靠在车窗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一阵轻风吹起窗帘,隐隐地带来花香的气息,而窗外,春光正好,山花遍野,开得烂漫天真。

远远地,似乎有人在欢快的唱着: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如何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