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苏明娜握了握拳,看向另一边站着的楚洛,楚洛眼中现出思索,并未理会她的眼神,她咬了咬唇,在背后握起拳头,隐忍不发。

“好了,那大家就开始练习吧,来,跟我走,分散开。”

孙老师拍了拍手,打断了所有人的小心思,开始下一阶段的训练。

许澄夜利落地后撤几步和众人拉开距离,大家按照惯例依次排开,在她回来之前,站在女团员最中央位置的一直是苏明娜,但她一回来,苏明娜马上就要让开,那种憋屈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窗外的施工大楼吵吵嚷嚷,十分影响训练,孙老师念叨了一句“看来还真是得赶紧换个场地啊”,说完,便去关窗户了。

毕夏站在靠窗的位置,很乖地上去帮忙,等两人关好了窗户回来,便正式开始训练。

一个早上的训练,从基本功开始,许澄夜对基本功的掌握是团里其他人没办法比的,她上街、看书甚至吃饭的时候都常常站着,脚上始终保持着标准的步伐,她的成功不仅仅是靠天赋,来得也不是那么容易,只是旁观者并不会深究她曾经有多努力。

苏明娜的位置就在许澄夜旁边,她常常去看她,许澄夜也感觉到她的视线。

她其实不想在意的,可上次受伤的事一直困扰着她,让她为此付出了不少时间,牺牲了很多演出的机会,她怎么能真的做到不在意?

这一在意,就会硬撑着要在苏明娜面前表现得更无懈可击,比方说这个时候,仅仅是开始训练一小会,许澄夜就觉得脚踝受不了了,一周之前她自己来的时候,是一会儿都不行,今天虽然好了点,却好得有限。

不能倒下。

许澄夜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她不能让任何人感觉到其实她根本没好,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没办法登上舞台。她已经失去了胡桃夹子的女一号,不可以再失去卡珊德拉的女一号。

所有的疼痛被她咬着牙吞进了肚子里,许澄夜面上毫无异常地参与训练,也就是这个时候,金泽到达了训练馆。

这次是林团长自己送上门的,金泽刚好有点空,就跟着他回来看看。

林团长满头是汗地走在前面,内心算着如果金泽闹起来,自己要损失多少,很可能团长的职位都保不住,一时有些忧虑。

金泽随意地瞥了一眼身边,林团长的焦虑他尽收眼底,但并不放在心上。无关紧要的人不在他的顾忌范围之内,他比较费心的是如何名正言顺地说服许澄夜不参加训练。

至少是,在他确认她的伤势痊愈之前。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当林团长打开一号训练室的门时,他一眼就看见了许澄夜。

她脸色苍白,紧抿嘴角,双臂自然上伸,用脚尖站着,这里所有人都是这个姿势,唯独她最优美,也唯独她最异常。

金泽当时就生气了。

是真的生气。

他也不管林团长在和他说什么,直接走上去拉住许澄夜的手腕,她愣愣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人就已经被他抱着往门口走。

“你……”许澄夜要说什么,金泽就打断了她的话。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暂时不要参加训练?”

他难得用这么认真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许澄夜稍有慌乱,仓促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说:“我知道,但我已经好了,你别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大家都在看着。”

她只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在疼,可她忘记了,金泽一个人知道,事情就已经足够大了。

“你好了?”他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许澄夜,别人看不出来不代表我看不出来,你看看自己的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明明那么疼,为什么还要忍着训练?跳舞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许澄夜怔在了原地。

跳舞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同样的问题,父亲和母亲也问过,在她刚回国后要求进入江城舞团时。

那时候她不断跟父母解释跳舞对她的重要性,一直感到无人理解她,非常孤独,觉得梦想越来越遥不可及。虽然最后父母同意了,她也重新开始跳舞,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努力和自己的事业,并没几个人能理解。

令人沮丧的是,在短暂的几个月之后,会有第三个她开始在意的人问出这样的话。

许澄夜的神情不免有些失落,她从金泽的怀中挣脱,很快离开众人视线。

金泽松了松领带,面无表情地对林团长说:“我现在有点私事要处理,林团长可以先给你的团员打个招呼,一会回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语毕,金泽快步追着许澄夜走了,苏明娜全程目睹这一幕,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恰好这个时候孙老师问林团长:“老林,怎么回事啊?金泽让你跟我们打什么招呼?怎么看起来他倒成了要账的那个人?”

林团长叹了口气,把金泽在泽苍说的话全都复述给了妻子和团员们,那些早上才因为八卦开始看不起金泽的人瞬间肃然起敬了,这人可真厉害,直接从不给钱的吝啬鬼变成了讨债的,他们不但没办法反驳还得受他限制,反转不要太厉害。

苏明娜不甘心地握着拳,才刚安慰了一下自己金泽虽然眼里根本看不见她,但至少他不是什么好对象,官司缠身一堆麻烦,他喜欢许澄夜就去喜欢好了,她的对象也不差,楚洛是最有前途的男舞者,虽然不如金泽有钱,至少高学历高品位,身世清白。

可现在,一切都从头开始了,金泽成了笼罩着整个舞团的乌云,他们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在歌剧院演出,甚至都取决于金泽是否要追究他们的合同罪责。

舞团外面。

还是那片花园里,湖面已经因为冷而冻结了薄薄的冰,冬日的风也吹得人浑身发冷,金泽和许澄夜都衣着单薄,一出来就被吹得直皱眉头,前者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套在了许澄夜身上,她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两人对视片刻,她的声音伴着寒风传了过来。

“你今天过来大约不是来找我的,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我的事暂时不用你管,我可以处理好。”她用词还算和善,也没说永远不用金泽管,只说是暂时,可仅仅是暂时,金泽也不能忍受。

“我必须管你。”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冬天的风中,风吹起他的外套下摆,他毫不在意刺骨的冷风,一字一顿道,“你不能跳舞,必须继续修养,直到我说你可以为止。”

许澄夜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这个猜想让她开始怀疑一切,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她拧着眉,迟疑许久才沙哑地问他:“金泽,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跳舞的事那么激动?你不是说我的伤不会影响我跳舞吗?你是不是在骗我?”

金泽怎么可能跟她说实话?

既然他一开始选择隐瞒,现在就不会半途而废。

那么,不能说出真正原因,就只能找个别的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