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笑握住蕙娘的手,“那天你话说了一半,就没个下文了,我和你公公、祖母都很好奇,这要是我们家为来年选秀预备了姑娘,又当如何做呢?”
没想到权夫人居然这么看重这个考察……蕙娘有些吃惊,却仍没有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尤其是在权仲白表现奇差无比的现在,她更需要在长辈跟前挣回一点印象。
“要没有选秀,”她轻声说,“坐山观虎斗,再好也不过了,最好是给亲家送个消息,令其趋利避害,俾可再上一层楼。可现在,既然家里打算送人进宫……”
她顿了顿,略微拍一记马屁,“我看,娘眼光高,指出的那条路是不错的,宁妃现在很得宠,皇三子身子相形也健壮一些,孙家在对皇后失望之后,必定会鼎力支持,又有杨阁老这个好爹。不稍微限制一下宁妃,我们家的姑娘,很难有机会。”
权夫人顿时舒心地笑了,她轻轻拍了拍蕙娘手背,“到底是你祖父悉心调养出来的,见事就是明白。”
她冲蕙娘挤了挤眼,多少带了些心照不宣的坏丝丝,“上回进宫,你做得很好,皇后现在已经猜忌宁妃,宁妃最近的日子,是不大好过的。你的意思,封家的事,就不必再提醒瑞云的公爹了?”
“这就要看杨家知道多少了。”蕙娘轻声细语,“如若娘娘的病情,只是知道一点皮毛,并没有参悟出局势的真谛。则近来局面若此,阁老或者是为二女儿撑腰,或者是为六女儿撑腰,总是要针对牛家争一争的。可以皇上的性子,现在阁老是争得越厉害,对宁妃就越不利,将来我们家姑娘进宫,路也就能走得更顺一点了。再者,家里没有什么动静,还是坐山观虎斗,多少也可以安抚仲白的性子……”
短短一番布置,为权家女铺路,坑了娘家政敌,还为二房和家里合好给铺垫了一笔……
权夫人颔首一笑,她望着蕙娘的眼神,充满了肯定和赞许。
可一开口,却又是问句,而非夸奖。
“这封家之事,究竟有如何□,仲白一直都不肯和我们提起。”她微微蹙起眉毛,“家里人做事,总是多掌握一点情况,心里多安定一点,他和你提过没有?这个气出来的病,究竟是如何气出来的?”
一头说,一头又拿起茶杯,放在手中转了几转。
蕙娘眸子微沉,心念电转之间已经明白:今日的题芯,其实还不在刚才的那一问,恐怕是应在了这里。
☆、54喜讯
焦、杨两家势同水火,在政坛上争斗不休,娶了焦家女,嫁出杨家妇,良国公府在很多时候就要比从前尴尬一些,蕙娘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虽然条件不错,但良国公府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老太爷曾说,‘权家聘你,七分是看中你的人,三分才是看中你的家世’,她本人将信将疑。到得这几日,才明白以权仲白的性子,虽然天才横溢,可秉性放纵狂野,极难驾驭。为他说了蕙娘,真是有七分看重了她守灶女的性子,指望她做权仲白这匹野马嘴上的笼头……两个长辈接连出了几题,考的既是她本人的手腕,也是她和权仲白的关系。想要在逐鹿之争中占据一点有利的形势,她就得亮出自己的态度:她这位权二少夫人,不但能将丈夫握在手心,还能顺着长辈们的心意拿捏他,长辈们要长就长,要扁就扁……
封绫一事的真相也好,大少夫人在饭菜上借题发挥也罢,权夫人或者按兵不动冷眼旁观,或者主动出言询问,其实都还是扣紧了权仲白的态度——虽不情愿,但目下来说,要在权家站稳脚跟,邀足上宠,除却满足长辈们的要求之外,的确别无他法。
“提了一点。”她坦然地说,“但也没有全说,仲白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病人阴私,他忌讳着呢。我也就没有多问,倒是他自己说了几句。大约是和封姑娘前几年接管的纤秀坊有关,像是在刺绣时候出了事。”
“刺绣也能被气着?”权夫人也有点吃惊,她呢喃自语,“这除非是绣件有问题了,不然,谈何外人来气。可这究竟是谁家下的订单,岂不是一目了然的事,这种事,有什么难查的呢?”
竟是仅凭一句提示,就猜得□不离十……这个良国公府,什么都短,就是不短人精子,打从太夫人起,几个女眷都不能轻辱。蕙娘打叠起全副精神,微笑道,“这可就真不知道了,他那个性子,只管扶脉,余事也就是稍微管管……”
这么说,其实就是在肯定权夫人的猜测,权夫人眼神一闪,她对蕙娘的态度,又和气得多了,“你这番过来,仲白面上不说,心底肯定是很在意的,同我漏了几句口风的事,回头可不要告诉他。”
什么叫做识看眼色?权夫人摆明了是在安抚蕙娘无须担心,她肯漏点信息,长辈也不会让她难办。蕙娘不禁露出微笑,“我晓得该怎么做的,娘只管放心。”
权夫人又关心她,“他那个性子,和驴一样倔……最近在香山这一个多月,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没有。”蕙娘慌忙说,“相公待我挺好的,娘不必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