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反正受用的人是你。”蕙娘意兴阑珊,“问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今天先生不大高兴,还敲打了我几句……她亲手做出来的练习器具,居然丢了。”
“丢了?”权仲白大为关心。“你这么闹不行啊,从前冲粹园虽然人口少,可也从来没丢失过一点东西。怎么现在四处看着井井有条,反而还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失落了!”
“这有什么重要的。”蕙娘不禁失笑,“不知道的人,还当你真的宽不盈寸呢……就别人看着了,不也只有羡慕的份吗?”
见权仲白的眼神,在她口手之间游走,她红了脸,“看什么!——死郎中,倷成朝伐想好事。”
她虽然明知权仲白的癖好,可也只有心情极好,又或者想要调戏他一番的时候才会祭出这一招来,权仲白面上一红,有点狼狈,“焦清蕙,你就不要被我抓住你的癖好。”
“我是正经人,哪里有什么癖好。”蕙娘是洗过澡的,正往身上擦这个、抹那个呢,见权仲白望住她不放,她嘻地一笑,“不好意思,天癸刚上身,今朝伐得。”
明知天癸上身,还要这样招他,权仲白脸色更黑,他哼地一声,“丢东西这件事,可大可小,你只别忘了我告诉你的那几句话。”
“你既然这样想,那就你自己来说。”蕙娘正缺个话口呢,赶忙打蛇随棍上,“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说的。就是家里爹娘跟前,到时候也一并都交给你了,可不要又说我让你来背黑锅!”
“我说就我说。”她又让一步,权仲白自然痛快答应下来,“至于家里,你更不必担心了。我们家最重嫡子,绝不会让正妻不痛快的,因通房不能生育,有没有也就无关紧要。我爹多少年了,连通房都是从前我娘提拔的那几个,就是幼金,还是几年前继母做主,纳的几个丫鬟里,有一个避子汤失效才生下来的……这也是因为家里几兄弟年纪都大了,不然,根本不可能让孩子落地。”
这样说,小巫山肚子里那一胎,岂非很危险了?庶长子生在前头,对任何世家来说,都是后患无穷的一件事。远的不说,就是近几年许家,为了一个世子位闹出多少风波。甚至于几乎是兄弟相残,最有出息的庶三子死得不明不白,庶长子本来前途大好,嗣后一个转身,现在根本就不过问政事……蕙娘若有所思,又怕权仲白看出来了,她没往深里想。“那我可就交给你了,到时候没准也要做作一番——你可不许嫌我虚伪。”
从权仲白的面部表情来看,他显然是正嫌弃她的虚伪,蕙娘也懒于解释,她哼了一声,“你不是很看重丢了的那两根东西吗?不这么做作,可绝对是再找不回来的了。”
权仲白似笑非笑,“你就只为了找回两个假.阳.具,就要做这一场戏?”
他用词大胆,几乎有些粗俗,又带了医生职业性的理直气壮,蕙娘脸上有点发烧,可她好胜心起,一点都不愿示弱,一扬头,更是语出惊人。“那就是假的,也是我男人身上东西仿制出来的,随随便便就落到别人手里,可不是小看了我焦清蕙?”
她玩笑一样地点了点权仲白,“你可仔细点,假的被别人看几眼也就罢了,这真东西既是我的,别人连看都别想看,看一眼,挨收拾的是她,要是被别人摸了、碰了、亲了、用了呢……挨收拾的人,可就是你了!不把你给阉了,我这个焦字,倒过来写!”
这下轮到权仲白吃不消了,“你怎么这么霸道啊——算了算了,这几天不要说这个。”
他纯阳之体,保持到三十岁上方才失落,阳气充足自然是远胜常人。蕙娘听江妈妈说了几句,也知道权仲白虽然极力压制,但他应该是比常人更容易动心,欲求也更旺盛,以至于她甚至都应付不了。要知道,从前江妈妈只传授了一些基本工夫,其余的学问,连教都不肯教,据说‘姑娘天生体质好,一旦学得太深,将来反而容易夫妻不谐’。这就可见权仲白的厉害了……什么魏晋佳公子、不食人间烟火,‘几是神仙中人’,其实私底下还要比普通人更贪婪得多呢!
“为什么不要说,你怕了?”她扯开一边衣襟,挖了一指养颜美容的香膏,“嗳,背上实在难擦,相公——帮我?”
美人新浴,微露肩背一角,回首巧笑嫣然,双指轻摇,淡白色膏体顺着指头往下流……权仲白霍地就站起身来,含怨瞪了蕙娘一眼,“喊个丫鬟进来帮你擦,我睡觉了!”
蕙娘再赢一局,心情不禁又是大好,见权仲白倒在床上,无疑是在修行童子功,她不免噗嗤一笑,这才收敛心神,一头慢慢地收拾自己,一头便对着玻璃镜沉思了起来,过了一会,似乎坐得不舒服,她还漫步到了窗边,一手若有所思地抚上了窗边琴案上的焦尾古琴。
一样是夜色深浓,甚至连焦尾琴都没得两样,似乎除了季节、地点的不同,这份星空下的静谧永远都不会转变,可这一回,屋子主人的神态,究竟是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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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蕙娘就同权仲白提起了石英和桂皮的婚事。“听说桂皮家里已经在办聘礼了,我的意思,还是跟着家里的规矩走……等明年秋天行了礼,石英照旧做我身边的管家娘子,如何安排桂皮,就由姑爷自己做主吧。”
权仲白无可无不可,“他们自己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办便是了。”
“下人们的婚嫁可不是什么小事。”蕙娘在孔雀手上的盘子里东挑西拣,“唉,天气还是热,金银都不耐烦戴,就带这个猫眼石的簪子吧。——你自己主意定下来了,放谁出去,留谁下来,她们也才能做自己的打算不是?没的前途未卜的,倒是耽误了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