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权神医的双眼,胶在小娇妻脸上,居然连话都有点说不出来了……如不是姿势不许可,他几乎要伸手去摁着自己胸膛……只在方才那一刻,他的心房几乎紧缩到疼痛的地步,不用把脉,他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会儿,他的心,跳得可快着呢……
“你这……”一开口,就觉得嗓音有些粗嘎,他忙清了清嗓子,反而故意有点粗鲁,“你这怎么回事呢?说说话呀?”
焦清蕙抽抽噎噎地,还要转过去呢,权仲白同她缠斗了片刻,她才放弃努力,索性就老实不客气,钻到了权仲白胸前。
“我看不懂账本了!”她说,“白天看不懂,还当是心乱、气短,这会儿心静着呢,还看不懂!又喘不上气……我……我变傻了……呜,怎么办,权仲白,我变傻了……我活不了啦……”
权仲白强行压住大笑的冲动,他捏了捏焦清蕙的脉门,倒的确觉得要比早上出门前快些,再一听她的呼吸声,“你怎么,鼻子水肿了?那当然喘不上气啊!你气短了脑子肯定糊涂,怎么看得懂账本?”
“白天雨娘来看我,她身上那个香露味道,我以前闻着没什么,现在一闻反应就大……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蕙娘被他安抚下来了,可依然是惊魂未定、六神无主,他和权仲白争辩,“可、可我从前也犯过这个,那时候脑子可还好使着呢……”
权仲白先不和她说话,自己跑到净房里接了热水,又令丫头们端上盐来调了盐水,教蕙娘。“以后你鼻塞时可以自己把脏东西洗出来,反应立刻就减轻许多了。”
说着,就教蕙娘用力,果然,不消一刻,蕙娘自净房出来时,权仲白再捏了捏她的鼻翼,已觉得水肿消了不少,他比较满意。“能不用药,还是不给你用药了,怀着孩子呢,不好随意喝药。”
又不让蕙娘再看账册,“前三个月,你的心力下降实为寻常,一人脑两人用,多的是人脑子糊涂的。尤其是这种在心里算账的活计,很可能几个月都不能上手。不过等生完孩子,自然渐渐就恢复了,这账本,让你管账那个丫头看吧。”
蕙娘呼吸舒畅了,眼泪也就跟着收住,不过人还是有些迷糊,憨憨地拥被而坐,由着权仲白摆布,丝毫都不反抗。看着倒像是个迷了路的小女孩,就算找回家了,也还没缓过劲来呢,权仲白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又有点乱跳的迹象,他果断要移开眼神——可某人不配合啊,才一上床,焦清蕙就像是被磁铁吸着的钉子一样,钉到了他胸前。
“真的会好?”趴在他肩膀上,某人还有些将信将疑的。
“怎么和个小女娃一样,”权仲白啼笑皆非,“你听说有谁生完孩子就傻了的?”
焦清蕙似乎被说服了,鸦色头颅上下一点,“你没骗我?”
这都什么话啊……她今年难道才八岁?
权仲白拿出对待幼儿病患的耐心,严肃地保证,“我没骗你。”
焦清蕙满意了,她虽然还有些忧心忡忡,但总算已经不哭了。权仲白俯瞰她的后脑勺,不禁又补了一句,“再说,就算以后不能看账又有什么……傻就傻嘛,我看你还是傻点可爱!”
“我傻了,你照顾我呀?”才一回神,就又牙尖嘴利起来,要不是抓着他衣襟的手又紧了紧,权仲白几乎以为她又要一脸骄傲地把他给推开。焦清蕙嘴上厉害,可人却越往他怀里蜷起来——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居然正在轻轻地颤抖。“世上不怀好意的人那么多,明枪暗箭,你……你护得住吗你。”
她抬起头来,瞅了权仲白一眼,虽有几分强自推挤出来、武装出来的不屑和嘲讽,可那双泛红双眼中隐约蕴含的希冀,还是令权某人的心房又紧缩一记。
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头次怀孕,生生涩涩的,心里也慌、也怕呢,面上再要强,也是指望有个人能给她遮风挡雨的……
“我试试看呗。”他主动伸出手来抱住了清蕙,保守承诺。见清蕙双目圆瞪,似乎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忙又道,“你傻呀,冲粹园这么一个世外桃源,雨娘和季青没几天就得回去了,就咱们两个人和你的那些陪嫁,就这样,还有谁能害得着你?再说了,你吃的用的都有人过滤不说,就连喝的药,你不也一直让我给你尝着吗?都熬得挺好的,药材火候都对,喝不出问题的!你就放心生吧你,别害疑心病啦!”
“这不是还有季妈妈吗……”焦清蕙嘀咕着和他唱反调,一听就知道,纯粹为唱而唱。
“你要觉得你那些下人连她都盯不住,那我明天就打发她回。”权仲白连最后一个话口都堵住了,清蕙双眼转了几转,再转不出什么岔子来。“算啦,别打发了,她一个人,能闹出什么风波……无非就是做长辈们的一双眼而已……”
她叹息着又把头枕下去了,肩线渐渐就放松了下来,“你说得对,在这里,没有人能够害我……”
这声音又细又弱,就像是小猫叫一样纤细而可怜,最终含糊成了梦呓般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