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勋失笑道,“哪有这回事,老周你太客气了。”
周老五却认真道,“蒸汽机专利不是被你买走了吗?现在你的李氏蒸汽机,真的卖到欧洲了。王上有令,每一分专利费都给你存在银行,你走了这几年,家产翻番了几倍,只是李老弟不知道罢了。我说佩服你,的确是真心实意,东秦的百姓里,和你这样有本事的人,着实是不多见的。王上这几年没有你的信息,还时常感慨,深恐你遭遇了不测。”
他瞅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嗓门,“你回来要办的事也办完了吧,那老头子不是都走了吗。是否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若能得你回归,王上不知该有多么高兴,现在新**不太平,正是缺人才的时候,若是能把海风帮的兄弟们都带过去,王上必定是欣喜若狂。”
焦勋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办完事是办完事了,可从这条航路返回新**,又是磨难重重,我遭遇过一次海难,已是心有余悸,这几年在这里日子过得也还算顺心。回去不回去,都是再说吧。”
他顿了顿,和海风帮管事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说,“不过,周兄你刚才说,新**正在打仗……”
“那些白人闹内讧呢。”周老五几次出击,都被焦勋软硬兼施地挡了回去,他难免也有点讪然。“你走的时候,战事已经是一触即发了。大约船出去还不到半年,华盛顿、富兰克林那些老菜帮子竟闹了起来!几条枪杆子就想造反,嘿,亏他们想得出来。不过这样也好,王上乘机煽风点火两面卖好,借着你那些蒸汽机的便宜,买卖军资,发了大财――”
他兴致勃勃地舔了舔唇,“英吉利已经把他们在新**的殖民地许诺了两成给我们,条约都签订了,换取的就是我们在战争中的中立。同样,我们用一笔火铳换来了法国在新奥尔良本来已经失去的统治权……虽是空头支票,但到底已经师出有名,有了斡旋的空间。我职位低下,知道得还不够清楚,据说甚至连俄罗斯都想和我们做买卖,把阿拉斯加那片荒地卖给我们,他们盯着我们的船呢……我们这次就是在阿拉斯加下海,走过一道短短的海峡,在罗刹国往下行,通过日本回来的。这条路并不难走,只是在陆上不够太平而已。现在,地已经不缺了,缺的是人。只要有人肯来,都有地种!种不到吃,王上发给吃的!所以我和海风帮的兄弟们说,树挪死人挪活,乡里乡亲有吃不上饭的,跟我们去!只要肯干,一定是有饭吃的!”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有煽动性了,那些微张着嘴听得半懂不懂的黑道大佬,明显被周老五说得犯晕了,他们不禁疑惑地望向了焦勋――很显然,比起周老五,还是焦勋更得他们的信任。
焦勋略作沉吟,便从容道,“看来,王上到底还是把策略给贯彻了下去,现在东秦的人口,应该是比我在的时候要多了许多吧。”
“不错。”周老五面上掠过了一丝阴影,“只是过去的多半都是南洋唐裔,远离故土已经很久了,到底比不上大秦同根的子民……”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在新**上,什么礼仪道德都是假的,人分颜色!白人欺压了黑人不说,本还欺负我们人少,大有蚕食我们的意思。我们只好不断往家里划拉人口,人越多,心里就越安定。说句实在话,我们这是恨不得掏心挖肺地把人给留住呢,哪里会为难跟我们过去的老乡们。到了那里都不分地域了,只要是大秦出来的就都是一家人。”
他略微尴尬地笑了笑,“不过,说实话,这几年山西、福建过去的人,是有点太多了……我们也希望老本营能多过去一点人……不至于被人喧宾夺主了……各位老兄明白我的意思吗?”
见那几位好汉还半张着嘴,似乎全没明白周老五的意思,蕙娘都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焦勋眼底也闪过了一丝笑意,他淡然道,“这样说,山东人过去,这……朝廷态度上,会有倾向喽?”
周老五得了这个话口,顿时哈哈大笑,拍着焦勋的背道,“好老弟,这话可不宜明说。反正,这老乡拉拔老乡么,天经地义!别说地、银子,就是官位,我们这里也还有得是呢……”
这下子,海风帮众人终于明白了过来,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人甚至已经舔了舔唇,做出了馋涎欲滴的样子。还有人老成些,把持得住,反而关切起了新**上的战事,请教周老五道,“这是谁和谁在打仗,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那什么,什么罗刹国,不就在大秦旁边吗,还有英吉利……那不都是泰西那边的了,怎么又和新**有了关系。”
周老五笑吟吟地道,“诸位别急,我给你们慢慢解释……”
他索性拿了一张纸,用手指蘸墨给众人画起了地图,“这一块是咱们大秦,这一块是新**,中间就隔了这个海峡……”
说实话,连蕙娘都听得很是入神,她对于国际**,说也惭愧――还不如周老五清楚。
新**的局势错综复杂,周老五说了半日都未说完,有些人倒是已没了耐心,只道,“总之,咱们现在是占了相当于咱们大秦江南三省的地,需要人手过去种地,在眼下还不至于和人打起来,但将来难说。是么?”
周老五笑眯眯地只是点头,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都是难以遮掩地露出了心动之色:这些话,之前周老五未必没说,只是有了焦勋的保证,他们才能肯定周老五没有扬长避短,的确是实话实说。说句实话,做黑道买卖,那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哪有为官作宰来得轻松?到了那里,怎么说是鲁王的老嫡系,前程能差到哪里去?又不要过去打仗,只是缺人而已,对这些人来说,可算是千载难逢的一个机遇了。
蕙娘却自然不会心动,她和焦勋交换了几个眼色,心里倒是惦记起了鲁王的心态:从周老五的表现来看,现在这帮人是毫无回归故土的心思,只是一门心思想在新**站稳脚跟,多挤出些地盘了。鲁王本人,又是如何想的呢?若他也做如是想,则定国公此去,恐怕未必会打得起来――鲁王要能和皇上握手言和,说不得朝局、后宫局势,又要有新的变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今晚又是踩点了。
哎,焦勋好虐啊,他也大爆发了一次,终于不那么隐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