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柔背着手想了想,竟耸了耸肩,大大地违背了一贯的习惯,她道,“我想继续和如今这样,想出门就出门,想访友就访友,想经营生意就经营生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蕙娘不禁一愣,片刻后才笑道,“你这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志向吧。”
许三柔认真地道,“这算是最大的志向啦,要学造船不难,学厨艺也简单,唯独想找个这样的夫家,却是难上加难呢。我时常和娘说,要不然我也做个守灶女,终身不嫁得啦。”
蕙娘还没说话呢,歪哥先笑道,“这不都是极为简单的事吗,真不知你在愁什么,谁会那么小气呀,娶个媳妇来关在家里,成天不让出门。你瞧我娘、你娘、你娘,不都时常东奔西跑的?说一声出门也就出门了。”
许三柔似笑非笑地道,“那是因为我爹、你爹开明呀……你以为这样的相公就那么好找啊?除了我娘、你娘还有桂家婶婶以外,你看还有哪家的太太能这么**自在。”
歪哥这才明白许三柔的意思,当下拍胸脯道,“三柔姐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也不拘束着你!”
许三柔微微笑着摆了摆手,道,“你说了可不算数。”
她提起长袍脚,冲远处弟弟喊道,“十郎,别跑啦,再跑栽下去了!”
便轻快地离开了歪哥和蕙娘,歪哥眨着眼想了半天,才哼道,“我说了不算,谁说了算?三柔姐真正狡猾!”
说着,立刻便来纠缠蕙娘,道,“娘,以后我娶了媳妇,你可不许管束她!”
蕙娘拿他实在没有办法――她如何听不懂许三柔的意思?她对于这小姑娘又典雅又大胆的作风,也有点欣赏,只是不忿气歪哥揣着明白装糊涂,当下也不给准话,只是哼哼着,也学着许三柔,冲杨七娘道,“哎呀,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说着,便冲杨七娘缓步走了过去。徒留歪哥一个人在原地急得跳脚――
集中朝廷的力量来办一件事,这件事必定是能办得又快又好的,不过大半个月光景,已是诸事齐备。先遣船往婆罗洲上路了两天以后,封锦、卢天怡、蕙娘和权仲白四人,带了许凤佳麾下的能干将领一道领了众船队,也往婆罗洲慢慢地开了过去。他们此去,不但是为了实际看看婆罗洲的情况,也是为了摸摸荷兰人的底气,以便日后展开谈判——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孩子,三种理想,2个成真,1个落空~猜猜看哪个最倒霉,落空了,哈哈。
☆、306、祸水
虽说是出公差,但到了广州以后,两人各有各忙,还真没怎么在一起说过话。权仲白是直到上了船才中断了自己的工作――死囚带上船,难免有所不便,而生熟鸦片他也做过少许研究,足够清楚其的性状和药力表现了。
至于蕙娘,虽然有不少公事也带到船上来和封锦讨论,还想顺带在几个港口视察一下南洋分号的情况,但这些事毕竟都不急于一时,现在两个儿子又被留在广州由杨七娘和她留下的几个丫头妥善照看,虽说又要航海,但蕙娘的心情也还是不错的。现在天气炎热,她便索性换了男装,还能穿得轻薄一些,当不用出门和别人见面的时候,就把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臂,躲在船舱中纳凉。
权仲白对此倒是十分泰然,还劝解蕙娘道,“你现在是不觉得,到了南洋就明白了,南洋的女人,穿得比这个少得有的是。稍微乡下一点地方,男男女女都只在腰际围条布就算是穿过了。”
蕙娘嗔道,“那也是她们么,我们哪能如此放浪形骸,露出手臂给人家看到了,现在是不说什么,也没觉得什么,回到京城就觉得不好见面了,倘若偶然说走嘴了,还以为我和他们谁有什么私情呢。名声还要不要了?”
权仲白笑道,“你出门的事要是传开了,还会有名声吗?”
他虽然言之成理,但蕙娘还是有些放不开。好在她身家豪富,这一次过来南洋也是有备而来,早有人给准备了轻薄透气的麻料,还有冰蚕丝的里衣,习武之人又耐得寒暑,即使穿了两件,也不觉得多么暑热。倒是她身边的丫头们,一个两个都有些受不了南洋的暑热天气,有的中暑,有的呕吐,有的又拉了肚子,多亏了权仲白在船上给开药针灸,众人都没有大碍。
船再往难走,天气更加是热得不堪了,虽然已经接近新年,但天气比京城的夏天还要热上许多倍不说,因为身在海上的关系,还十分湿润,就是封锦身边的亲卫,也有受不了这暑热天气的,蕙娘也顾不得仪态了,成日都缩在他们私人的甲板上,躲在背阴处纳凉吹风,外袍越穿越短,到最后干脆只穿了短袖中衣,再配合各种祛暑药和内功心法,来调节自己的身体,不然,真觉得热得都要生病了。
“这样天气,若是再遇到密林,很容易就能捂出瘴气。”权仲白倒显得心静自然凉,他半靠在阴影中的躺椅上,望着下头甲板上水手们在酷暑中做事,语气悠闲,甚至还隐隐透出清凉之意,很有几分寒暑不侵的意思,“要不是广州水师南征北战,这些年来已经积累了不少在炎热天气下打仗的经验,就是要来打婆罗洲,也不敢放言必胜。婆罗洲毕竟不小,若非这些年来荷兰人刮地皮刮得天都高了三尺,又有华人公司在上头,光靠外来军队,根本就打不下来。”
蕙娘也觉得历年来都很少有人往南洋开辟国土,果然不是没有原因――连海上都这么热了,陆上只有更热的份。她叹道,“行**路读万卷书,我虽读书不多,但也算是南北都走过了,若是能再去过西边,也算是东南西北走遍啦。别说是女儿家,就是一般的男人,走过这许多地方的恐怕也不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