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集结了沈家和陈氏的荣耀,精灵奇秀钟于一人,注定要有一生的泼天富贵。
柳姨娘正是沈风翎的生母,府中无当家主母,内院的事务名义上是交给了她来处置。
实际上,就连古妈妈说话都比她好使些。
随着沈风斓年岁渐长,才名冠绝京城,府中的下人越发巴结着桐醴院这头。
柳姨娘不是正经主子,岂敢在她的嫁妆之事上置喙?
沈风斓微微点头,一双翦水秋瞳只盯着那壶滚烫的热茶,若有所思。
为了保持茶香,紫砂的圆形小壶始终坐在炉子的火上。
若是这样滚烫的茶水,一不小心泼到面上,定是要毁容的罢?
她细细思量,总觉得自己对于退婚一事的计划不够完善,倒不如眼前这一壶茶省事。
一个毁容了的女子,无论如何也是做不了王妃的。
她越发觉着此计可行,只听古妈妈温厚的声音又道:“小姐到时候要带几个陪嫁丫头?还是多带些的好,若是屋里的不够,老奴再到外头给小姐挑好的来。”
这一把饱含关切的嗓音,将她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心又瓦解了几分。
她的性命固然重要,为此可以牺牲容貌,但古妈妈和浣纱这些人怎么办?
她若真的毁容,这些人少不得担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她们的命,也是命。
沈风斓打消了念头,心内暗叹,面上只浅浅一笑。
“妈妈来得正好,正想问问您春宴的事宜。听闻长公主府有个莲池?”
……
第5章 送春宴
转眼就到了五月初五,正值端阳佳节。
一早起,桐醴院的丫鬟婆子们就忙着挂菖蒲和艾草,又把院中各处屋子用苍术熏了。
小丫鬟把炉子和苍术送到沈风斓的屋里时,见她已穿戴整齐,正坐在榻上慢条斯理地吃一个盛在荷叶滚珠碟里的粽子。
柳烟迎出来把东西接了,端进内室问道:“小姐,是现在熏还是出门以后熏呢?”
沈风斓略瞧了一眼,放下手中的银筷,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我吃好了,现在就熏罢。”
她抬手取下衣襟上别着的绢帕,在嘴角抹了抹,又问浣纱:“可派人去三小姐那边看过了?”
浣纱穿着半新不旧的湖蓝色比甲,闻言笑道:“三小姐过来了,听说小姐在用早膳就在外头等着。”
沈府就这么两个小姐,偶尔宴请沈风斓的也会捎带着沈风翎,不至于一个人显得孤单。
她走出内室,见沈风翎已听见响动站起了身,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缕金红纹裙,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也是一色新衣。
沈风翎暗自打量着她,见她一袭水墨白绫裙层层叠叠、飘飘洒洒,竟是先前三月里制的春衣。
“如今春末夏初了,二姐姐怕冷么?”
沈风翎有些得意,她穿了新制的夏裳,沈风斓的打扮不及她娇艳动人。
“是啊,近日身子有些不爽,怕出门着了风。”
沈风斓说的也是实话,她这些日子反复在脑中推演着今日的计划,过度费神使得身子都有些倦怠了。
“那姐姐一定要多休息……”
沈风翎说着客气话,跟在沈风斓身后向外走去。
一辆朴素的青帷马车出了沈府正门,车旁跟随着七八个丫鬟婆子,个个打扮得庄重光鲜。
路上的寻常百姓一见便知是非富即贵的人家,纷纷躲避到一旁,待到了长公主府外的大街才拥挤了起来。
浣纱等人在马车里伺候着,听得外头车轮和马蹄的声音此起彼伏,便知是到了。
果然听得外头有婆子上来招呼,“可是沈太师府上二位小姐?”
外头跟车的婆子声音里带着笑,“正是。”
而后听见亲亲热热的叙话声,马车进了长公主府的内院,在二门外下了车。
长公主府的打大丫鬟上来领路,穿过重重屋宇便到了后花园设宴之处,放眼一汪碧水,令沈风斓心中大定。
“沈二小姐来了?快请进来。”
曲桥连通湖心一处树着屏风的水榭,尚未走近,里头已传出一道庄重嗓音。
沈风斓加快了些脚步,进得水榭便见上首一位中年美妇朝她笑,一身珠翠罗绮格外耀眼。
在座女眷几乎尽是华服,或坐或立,见她进来都明里暗里地打量她。
“臣女给长公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