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来的时候天色未晚,院子里有夕阳余晖还不算冷,会看到沈风斓坐在秋千架上摸猫。
他就站到后头轻轻推那秋千,和他说几句外界的新鲜事。
秋千摇摇晃晃,架上美人裙摆飘飘荡荡,一张清丽无双的小脸,笑魇如花。
“三日前,四品御史中丞管布,在早朝上弹劾龙骑营统领龙骏,震惊朝野。”
他的声音淡淡地,从后头传来,听不出情绪波动。
他现在还不能上朝,这些日子常常往外跑,大约就是和倾向他的官员,在商议朝堂政事。
晋王殿下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大张旗鼓,把人叫到王府来。
沈风斓的目光瞥到桃花石桌上,油纸包半敞,露出里面圆滚滚的冰糖葫芦来。
她孕后就喜欢吃酸的,什么山楂糖、酸枣糕,府里能做出来的酸味儿点心,她通通吃了一个遍。
昨儿她提了一嘴想吃冰糖葫芦,没想到今天轩辕玦真的带回来了。
“龙骑营?那不是大火之后,圣上派来在晋王府四周巡视的军营吗?”
她嘴里咬了半颗糖葫芦,甜丝丝的糖和酸掉牙的山楂,在她口中融合成欲罢不能的滋味。
“为的正是此事。”
他两手分别握在秋千两边的麻绳上,极好地控制着秋千摇晃的幅度。
既能让秋千上的美人感受到温柔的摇摆,又不至于让她有危险。
沈风斓稳稳地坐着,扭头去看他神情,看到的是一张静若平湖的俊容。
一缕月白发带从他脑后飘起,也不知何时起,他不再金冠巍峨,只以玉带束发。
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多了一分闲散的气韵。
最难得的是,他面对于自己不利的事,处变不惊,心思沉稳。
沈风斓笑道:“让我猜猜,这位管御史,莫不是弹劾龙骑营只护拥晋王府一家?”
“正是。”
龙骑营只拥护晋王府,原就是一个人尽皆知的问题。
虽然圣上的旨意是说,晋王府所在的这条街道,王公贵族甚多,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圣上要保护的是谁。
何况出事的就是晋王府,哪怕龙骏不揣度上意,将兵力大半布置在晋王府周围,也是理所应当。
这位管中丞莫非吃饱了撑的,这也要弹劾?
显然是受到了某些不怀好意的指使。
“御史掌监察百官之职,有风闻奏事之权,官职虽不高权力却大得很。历朝历代为君者,最忌讳御史结党营私,这位管中丞怎的如此大胆?”
他现在出来弹劾一件圣心暗许的小事,不是明着把自己打入太子党吗?
圣上若将他视为太子党,革了他的职是小,认为太子结党营私结到御史头上来了,那才是大事。
这事怎么看,也是明着针对龙骑营和晋王府,实则在污太子啊……
沈风斓狐疑地看了轩辕玦一眼。
后者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不是本王,也不是拥护本王的臣属。”
他这几日出门,就是为了弄清楚此事,怕是拥护他的臣属自作主张,借管布陷害太子,而他还被瞒在鼓里。
但这几日的走动下来,他排除了这个可能。
难道是太子盛怒之下,顾不上管布会不会成为炮灰,直接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此事若是太子的手笔,未免太过愚蠢了些。”
沈风斓难以相信,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太子,会是这么个草包。
轩辕玦的神情瞬间古怪起来,似笑非笑,似愁非愁。
只有他眼角微微的颤抖,表露出他憋笑憋得很辛苦。
沈风斓扶了扶额,“殿下的意思是,太子……的确如此愚蠢?”
她沈风斓加上一个轩辕玦,齐齐被如此愚蠢的太子摆了一道,至今还未能掰回这一局?
这叫她如何服气。
轩辕玦道:“本王与你被太子设计,是因为毫无防备,措手不及。说到底,下药这种事,不过是下三滥的微末伎俩。”
这说的也没错。
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谁知道在自己家里小酌一杯,就会莫名其妙失身?
“何况,据东宫的眼线密报,父皇派出龙骑营当日,太子在殿中雷霆大怒,次日面上就多了一道伤口。”
可以想见是一阵暴烈的怒火,让太子连自己都弄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