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木盒里的东西,谁看了都笑不出来。
圣上以为他备了什么好礼,一边挥手示意李照人去取,口中还笑着同他说话。
“朕听闻你府中不宽裕,前几日还遭了贼,可别为了给朕送寿礼吃不起饭了。”
圣上口中的贼,便是那夜的刺客。
为了不打草惊蛇,詹世城只对外宣称是毛贼,没偷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便跑了。
詹世城耿直地笑道:“这东西不花什么银子,圣上放心吧。”
李照人指挥两个小太监,把这大木箱扛到了上头,圣上心情大好,亲自起身相看。
萧贵妃自然陪同在侧,这一看,吓得花容失色。
圣上忽然眉头一皱,“詹世城,这就是你献给朕的寿礼?!”
太子离得近,借着酒意凑过头去一看,只见那木箱里头,尽是腐烂的稻谷和麦子。
若是细看,还能看到有虫子在其中爬来爬去。
他不禁哈哈大笑,圣上一眼瞪过来,太子妃连忙拉他回座。
太子自知失态,便借口更衣,先退出了大殿去醒醒酒。
底下詹世城离座走至殿中,噗通一声跪下,朝圣上行了一个大礼。
“微臣送给圣上的寿礼,是蛀虫,是一大堆蛀虫。”
要说今年年初下过大雪之后,那雪将田间的害虫都冻死了,中原地区各地皆是丰收。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些腐烂的谷物,是往年沉积下来的,里头有一些虫子。
“混账!你这是在寻朕的开心吗?!”
圣上大怒,一脚踢翻那木盒子,里头的小虫到处乱爬。
这下众臣都看见了,詹世城的寿礼是什么东西,心中不免得意。
看吧,就说这个詹世城是蠢货!
詹世城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朝前膝行了几步,高举账册,声音朗朗。
“微臣具表弹劾户部尚书朴珍前,与东宫多达二十位属官勾结,侵吞国库银钱多达五十万两。”
满座皆惊,只见他又朝前膝行几步,逼近圣上。
“微臣再具表弹劾东宫,与朝中、地方多达三十位大小官员,结党营私,利益往来多达三十万两!”
“这些人都是国之蛀虫,微臣今日将此账册呈上,请陛下惩治蛀虫,还我大周官场一片清明!”
他声音越来越高,面不改色,言辞振振。
凡是与此事有关的大臣,一瞬间都变了脸色。
户部尚书朴珍前连滚带爬,从座中起身跪地哀呼,“老臣冤枉,老臣绝没有贪污国库银两,詹世城他血口喷人!”
卫皇后面色一凛,终归不敢开口替太子辩护。
朴珍前年纪不轻了,一个老头子,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看着颇有些可怜。
圣上却眸子一眯,盯住了他的脸,沉默了片刻。
若不是被詹世城说得心虚,以朴珍前今时今日的地位,何至于被一个品阶不如他的臣子,吓成这副德行?
“你方才说,他贪污了多少?”
他看着朴珍前,这话却是问詹世城的。
詹世城高声道:“光是微臣查出的,就有五十万两。微臣查不出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圣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府中前几日遭贼,莫非……”
詹世城一个头磕到地上,“圣上英明。那些人其实不是贼,而是刺客。幸好当时有朝中同僚,到微臣家中做客,跟随的仆从护卫打退了他们。否则微臣今日,未必有命将此账册献上。”
他弹劾的是户部和东宫两大巨头,要说这刺客,自然只能是太子或者朴珍前派出的咯?
圣上脸色一沉。
“把那账册给朕,朕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行此等悖逆之事!”
沈风斓与轩辕玦对视一眼,彼此都放下了心来。
詹世城正事上倒一点不糊涂,竟然还知道用腐败的谷物和虫子,来引起圣上的注意。
再将贪腐之事引出,顺理成章,又博得了众人的眼球。
她的目光朝着对面一扫,太子妃面色忐忑,心急如焚。
而去更衣的太子,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这场漩涡的中心。
女眷的更衣场所中,南青青正处理完走出来。
像她这样的未嫁白身女子,是没有身份到含元殿正殿中就座的,只能坐在偏殿。
故而正殿之中发生的风波,她丝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