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站在原地,行礼恭送圣驾。
冷不防一抬头,才发觉圣上也老了,那股沉沉暮气,与卫皇后一样。
心中不禁酸楚起来,头一回觉得,自己体态容貌太年轻,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好像就与圣上不登对了。
寝殿中不再有动静。
良久,兴庆宫的管事太监,出来拱手回禀。
“皇后娘娘刚刚喝了半碗参汤,还掌得住。诸位殿下、王妃夫人们,请先回吧。”
让他们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卫皇后咽气,那也不是个事。
以晋王、宁王等人为首,众人直接走出了兴庆宫。
连假装哀伤,或是虚伪客套都没有。
名义上,卫皇后还是这些皇子的嫡母。
事实上,喊她母后的,只有一个福王罢了。
身为中宫皇后,在垂死之际竟没有别的皇子愿意守着她,这个嫡母做得实在是失败。
只有萧贵妃身为后宫之首,坐镇在兴庆宫中,以防突发事变。
她独自坐在偌大的正殿中,上首金光璀璨的皇后凤座,隐约落了尘。
底下左右两排的太师椅,却擦得纤尘不染。
卫皇后一生只看得到眼前,未曾回首看过她的身后,是何等狼藉。
她恨了自己一生,临了,却用性命将贤妃狠狠踩住。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生。
众皇子走出兴庆宫,彼此的心情,几乎可以用惺惺相惜来形容。
对于他们这些庶子,卫皇后从未关爱过。
就连逢场作戏的疼爱,都很难从她身上得到。
甚至,是百般苛责和算计。
这个所谓的嫡母,在他们眼中,就只是皇后而已。
一个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利益,不择手段的皇后。
“瞧这情形,皇后大约没两日的光景了。好在大哥不在这里,我就替你们说句实话。真是痛快,痛快!”
恒王意气风发,爽利地说出了这话。
他的生母付婕妤,因为位分不高,在宫中受了卫皇后多少苛待?
又因为生下恒王的时间,与卫皇后先去不远,便成为了卫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恒王妃时常嘀咕,觉得付婕妤小气又苛刻。
她哪里知道,付婕妤年轻时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养成现在的小气劲。
一个怀着身孕、在寒冬大雪天里,连炭火都被克扣的女子,是穷怕了。
她知道只有自己手里掌着银钱,才不会被冻死,被人害死……
一直到恒王少年时,卫皇后发现,圣上对这个二皇子毫无宠爱之情,才渐渐放过了付婕妤。
恒王的话,众皇子多多少少,都有共鸣。
就连最年少的齐王,一向乖巧规矩,也默认似地点了点头。
恒王的母妃,好歹还是个婕妤。
他的母妃,在宫中地位更加低下,活得更加艰难。
卫皇后的狠辣,他们尝得更多。
晋王和沈风斓,那就更不必说了。
宁王朝着众人一拱手,“楼兰使臣快要入京了,本王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了。”
恒王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都传那个楼兰公主来和亲,是要嫁给宁王的。怪不得他这般殷勤,总是为使臣入京之事奔波。”
轩辕玦眉头微蹙,知道恒王并不知道,宁王的真实身世。
“楼兰公主地位尊贵,那又如何?毕竟是大周的敌国,他也不想想,娶了敌国公主,将来父皇还能让敌国公主做皇后不成?”
恒王语带讽刺,目露讥诮。
轩辕玦看了沈风斓一眼,桃花眼缓缓一眨,万分勾人。
沈风斓会意地点了点头。
恒王都能想到的事,宁王不可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