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1 / 2)

这是一品大员才能享有的特权,平西侯很是珍惜自己的这种特权,时常命人补漆。

以至于在汪杰人的死讯传出时,这扇朱漆的大门,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太过鲜艳,也太过喜气。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穿着缟素衣裳,将一批新制的白色挽联挂了出来。

新染的雪白,和朱漆大门的红,映在一处气氛诡异。

路过的行人三三两两,指指点点。

又怕被平西侯府的人看见,只能快步离开,边走边说话。

“平西侯府又挂白啦?这回会是谁?”

“谁知道呢?不是说去岁失踪了一个小姐么?会不会是为她挂的?”

“你孤陋寡闻了吧?那个小姐失踪了那么久,平西侯府早就当她死了,挂过白了!”

“那必定是老侯爷了罢?年纪那么大了。平西侯府挂了两次白,都是为小辈,这回总不会还是了吧?”

两人慢慢走远,隐约听见其中一人,小声嘀咕着。

“那也说不准……”

平西侯府挂了白,这下京中的高门都坐不住了,纷纷派人送帖子上门慰问。

慰问是一方面,打听八卦才是正题。

而平西侯府的下人训练有素,对外口径一致,叫人挖不出半点隐秘。

痨病死的,会传染!

所以遗体早早封棺了,不让看!

前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之时,汪杰人的小院一片寂静。

四面门和窗子上的钉的木条,已经全部拆除了,屋里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他细心地让底下人,把木钉钉过的痕迹抹灭,唯恐人看出破绽。

站在院中,他留神看四周的一草一木。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曾经为汪杰人设计的。

当然,是他的长子汪杰人。

“儿啊,别怪为父。你得了这个病,迟早是要死的。与其像你大哥一样死后颜面无存,倒不如早一些死,还能体面些……”

萧贵妃特意派那么多太医来,显然是怀疑到了什么。

如果汪杰人不死,那些太医势必要为他看诊,一看便能知道病情。

而平西侯府两任世子,都死于花柳病的丑闻,就再也遮盖不住了……

就在府门外下人与太医僵持的时候,他就命人打开房门,将汪杰人活生生装进了棺材里。

那是一块极好的金丝楠木棺,是在他得知汪杰人的病情之后,就命人备好的——

原是给老侯爷过身用的。

汪杰人在棺材里头扑腾,无力的敲击声,透过厚重的金丝楠木传出来。

只剩下了轻轻的闷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呼唤。

他在呼唤。

“父亲,救救儿子啊,儿子还不想死!”

很快,那声音就渐渐停止了下来。

“侯爷。”

一旁看着的下人,拱手上前请示,示意他汪杰人已经死了。

平西侯高高仰起头来,看着天空强忍着眼泪。

这是他,最后的一个儿子。

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送到灵堂去,摆上吧。”

他的声音难以自制,沙哑而哽咽。

天空中一排雁飞过,大大小小,团聚在一起。

它们从温暖的南方飞回来,一路跋涉。

正是一个雁北归的春。

三月底的时候,楼兰的使臣总算进了京,住进了宁王准备好的驿馆院子里。

使臣个个高鼻深目,说话的口音奇特,头上戴着白色的小方帽。

那白帽有多小呢?

小到叫人总要时时担心,会不会从头上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