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仍是从前的仪态,只是高贵端庄的表象下,眸中里藏了一谭死水。
她不再穿着白衣素服,而是穿了一身秋香色的广袖春袍,华丽大气。
那空荡荡的腰身,弱不胜衣,反倒叫人看着有些酸楚。
沈风斓回过神来,上前福身一礼。
“长公主。”
她这一礼恭恭敬敬,没有丝毫的心怀芥蒂。
长公主冷笑一声。
“沈侧妃眼看就要成为太子妃了,今时今日,何必对本宫如此多礼?”
她要真的对自己有敬重之心,当初就不该抗旨不尊,把她和卫玉陵的灵位拦在晋王府门外。
沈风斓听得出她话中的讽刺,只是淡淡一笑。
“礼不可废,别说我现在还是晋王侧妃。就算成了太子妃,长公主依然是长辈。”
尽管长公主曾经逼迫过她,逼迫轩辕玦,要让卫玉陵追封晋王妃。
沈风斓并不怪她。
那只是一个母亲的爱女之心,没有用到对的方向罢了。
长公主恨恨地盯着她。
“本宫是你的长辈,玉陵更是救了晋王的性命。难道她的一条命,还担不起一个晋王妃的虚名吗?你当初那样烈性,现在又来装好人,不觉得虚伪吗?”
她广袖一拂,伸出手来,指向西北的方向。
“她的尸骨还孤零零地埋在玉陵城!本宫想到她的陵前洒扫拜祭,却度不过这重重关山!她还那么小,就算做过一些对不起你沈风斓的事,难道你就这样恨她吗?!”
长公主的悲愤,落在沈风斓不起波澜的眸子里,像是石沉大海。
“长公主误会了。我从来不恨小郡主,她生前我还告诉过她,想得到晋王殿下的青睐,一味穷追猛打是无用的。可是小郡主她……并没有听我的话。”
长公主嗤笑道:“你是晋王侧妃,你一心巴望着正妃的那个位置,岂会有这么好心指导玉陵?照你这么说,玉陵为了救晋王而死,还是她咎由自取了?”
沈风斓摇了摇头。
“小郡主救了晋王殿下,是晋王的恩人,也是我沈风斓的恩人。正因为如此,我更加不能让她泉下不安。她那么爱晋王殿下,怎么忍心阻碍他未来的人生?”
“长公主明明知道,卫家军的人亲耳听见。小郡主的遗愿是留在玉陵城,是陪伴卫大将军。为何长公主还要一意孤行,违背她的遗愿?”
“你住口!”
长公主额上青筋,隐隐显露。
她顾不得什么天家威仪,几乎是歇斯底里,朝着沈风斓大喊。
“本宫只知道,她活着的时候,做梦都想嫁给晋王!那本宫就要完成她的心愿,这有什么错?!”
她陷入了自我欺骗之中,哪里还能顾及真相到底是什么。
沈风斓的目光之中,透出同情之色。
不过不是同情长公主,而是同情已故的卫玉陵。
“我真替小郡主惋惜,她自小丧父,只剩下长公主这个母亲,也没能好好关爱她。不顾她的愿望,霸道独裁,横加干涉她的人生。就连她死了,都逃脱不了你的霸道。”
她冷笑一声,不再看长公主,福身之后抬脚便往前走。
只留下一句幽幽的问话,拷打着长公主的灵魂,让她面目僵硬。
“这种自欺欺人的母爱,有意思吗?”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沈风斓扬长而去,只觉得身后一双怨毒的眼睛,牢牢盯在自己背上。
她终究还是没能让长公主,幡然悔悟。
直到沈风斓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长公主才慢慢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假山后头,跳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她们说的小郡主,就是在玉陵城被射死的那个,卫大将军的女儿吧?”
兰公主说起这话,轻轻巧巧。
这桩事在楼兰,那可是一件大功劳,一件光耀楼兰国威的事。
当年的卫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了多少楼兰将士,逼退了楼兰多少次的进攻。
能杀了他唯一的女儿,让他血脉无存,这是一件多么解恨的事。
宁王冷冷地看她一眼。
“在大周,这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兰公主老老实实地闭了嘴,目光落在长公主沧桑的背影上。
“看见没有?刚才长公主的眼神,就像要吃了你的心上人似的。”
她揶揄着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