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才人的温婉眉眼,在眼前的男子身上,表现为俊秀,清润。
可他不敢确定。
他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太久太久了。
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记忆中宁才人的眉眼,是真相还是幻觉……
“本王是宁才人所出,封号宁王。”
那人听见这话,眸子骤然眯了起来,像是要把宁王身上盯出一个窟窿。
宁王就那样站着,任由他上下打量。
“不可能,不可能……她的儿子,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怎么可能还封了王……”
他伸出枯如树根的手,抓住了自己蓬乱的头发。
“你骗我!她的儿子不可能还活着!”
他咿咿呀呀地叫着,像是野兽的嘶吼,又像是婴孩的哭泣。
宁王把手握在牢房的铁栏上,把脸凑近了他。
“你仔细看看。本王的面容,难道就没有一点像母妃吗?”
那人慢慢恢复了平静,试探地朝着宁王走来。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异味扑鼻而来,宁王却没有退避开来。
那人伸长了脖子,把脸贴近他。
两张脸隔着铁栏,面对面,几乎碰到了一起。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那人这才相信了他的话。
他不禁仰头大笑了起来。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一直劝小姐随我回楼兰去,可她舍不得圣上,她甚至想把孩子的实情,全都告诉圣上。我同小姐说,这件事一旦说出,圣上必定会要了她和你命……”
说着看向宁王,浑浊的眼中竟流下泪水来。
“圣上留了你的命,他待小姐是真心的……倘若当初我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去寻小姐,去劝说她随我离开,她未必会落到那般地步!都怪我,怪我啊!”
宁王踉跄地朝后退了一步。
原来侍卫是想劝说宁才人回楼兰,才会频繁出入永巷,反而让贤妃逮住了证据。
倘若他不曾如此,贤妃也不会以为宁才人私通,更没有机会陷害宁才人……
那么一切,或许不是现在的样子。
或许在圣上身边承欢的,便是宁才人。
而深得圣上宠幸的皇子,便是他……
砰的一声,那人整个身子,撞上了铁栏杆。
他似乎情绪格外激动,却被外头等候的狱卒们,以为出了什么事。
牢头飞快带着狱卒赶来,便要打杀他。
“无妨。他只是太少同人说话,一时激奋罢了。把牢房门打开,再打一盆热水来。”
牢头收起了水火棍,有些犹豫。
“殿下,这个犯人非同一般。把门打开,他若伤着殿下如何是好?”
在牢头看来,一个被独自关押了十来年,几乎没和人说过话的犯人,跟疯子没什么区别了。
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叫人不敢轻想。
宁王却蹙了眉头,那牢头连忙反口。
“是是是,下官遵命。”
说着指使身后的狱卒,一个拿钥匙开门,一个拔腿便去打水。
十几年没开起来过的牢房门,连钥匙都不好找。
那狱卒摸了半日,才摸出一把陈旧得褪了色的钥匙,插进锁芯。
抬水的狱卒也很快回来了,一大木桶的热水冒着白气,抬得那狱卒气喘吁吁。
他把水放到那人身前,宁王一摆手,众人便退了下去。
“你本名叫什么?”
他艰涩地咽了一口口水。
“阿里木巴。”
随后他走到那一大桶热水前,被蒸汽熏到面上的时候,浑身一激灵。
他看向宁王,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