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汐朝将玉佩攥得紧紧的,笑眯眯道:“这不太好吧?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多不好意思呀!”
明小侯爷轻笑道:“平时随身戴着的,你喜欢便好,日后若是遇见什么困难,尽管让人拿着这玉佩找我。”
赵汐朝一下子就听出了他话里的关键,询问道:“哎?你这是要回京城了吗?不读书了?”
“前几日从京中来了书信,家父令我带傅青回去了。日后……大约不会再来咸州了。”
“原来如此。”赵汐朝点头,提溜着玉佩的绳子,笑眯眯道:“那多谢明兄啦!”
明连也笑,他抬眼望了一眼天色,见天色已经不早了,这才同赵汐朝一同原路返回。走到半路正巧遇见前来寻妹的赵苑。
赵苑大约是才应付完了荷惜,手里还攥着一卷书,一见赵汐朝的面,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凝眉道:“阿朝,你过来,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回家。”
赵汐朝撇了撇嘴,偏头同明小侯爷说了几句,这才慢吞吞的往赵苑身边挪。她人还没走过去,赵苑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走上前几步,攥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拉。对着明小侯爷轻轻颌首,不容分说的拉着汐朝就走。
赵汐朝活了两世,甚少见到赵苑如此严肃的时候。一次是前世赵苑脱离赵府的时候,一次是他坐在高台上亲眼瞧着赵汐朝被人斩首的时候,还有……现在。
她手腕都被攥疼了,挣了两下没挣脱开,索性就站着不动了,结果险些被赵苑顺着地拖。
赵苑回眸,瞪了她一眼,道:“快点走!腿被绑住了吗?”
赵汐朝咬唇,委屈的鼻尖都酸了:“到底怎么了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赵苑将手松开,侧过脸吐了口气,淡淡道:“没什么,是我失态了,对不起。”
顿了顿,他转过脸来,两手按着赵汐朝的肩膀,满脸严肃道:“汐朝,你听话,离那个明连远一点,他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觉得他不像是个好人。”
赵汐朝愣了愣,下意识道:“不是啊,明连他人很好,学问也好,为人宽厚温良,是个很好的人啊。”
赵苑紧绷着脸,吓唬她道:“汐朝,你是个姑娘家,你要知道明连是男人,而你是个姑娘。他摸你头发,你自己为什么不知道要躲?他在占你便宜,你知不知道?”
“……”赵汐朝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他摸我头发?你看见了?”
赵苑侧过身子,矢口否认:“我没看见。”
“不,你肯定看见了!”赵汐朝绕到赵苑身前,皱着鼻子道。
“这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赵汐朝昂着脸,笑盈盈的问他。
赵苑道:“重点是他是男人,而你是个姑娘。”
赵汐朝立马反驳道:“是啊,我是姑娘,明连是个男子。”她伸手轻轻一拽赵苑的衣襟,踮起脚尖昂着脸同他对视,“可你也是个男子,荷惜也是个姑娘!”
“…………”
赵苑抿唇,伸手一推赵汐朝的额头,将距离拉开,往前走,“牙尖嘴利,懒得理你。”
赵汐朝亦步亦趋的跟上,从后面抱住赵苑的胳膊,笑嘻嘻道:“说嘛,你是不是跟踪我跟明连了?”
“没有。”
“我不信,你肯定跟踪我们了!你还不承认……荷惜呢?你把她抛下,然后去追我了?”
“没有。”赵苑将赵汐朝推开,她立马又歪了过来。他再推,她再歪过来。一来二去赵苑总算是被赵汐朝锲而不舍的精神打败了。
行至门前,赵苑突然驻足,伸出右手,淡淡道:“把东西拿出来?”
赵汐朝装傻:“什么东西啊?银子吗?今天忘记带了。”
赵苑压下一边眉头,咬牙切齿道:“玉佩!”
闻言,赵汐朝撇了撇嘴,一边从袖口里掏玉佩,一边嘟囔道:“还说没跟踪我,明明什么都瞧见了,还死鸭子嘴硬。想要什么从来不说,非得让别人猜,小古板……哎呦!”
赵苑曲起两根手指往赵汐朝额头上一敲,催促道:“快点!”
“知道了!”赵汐朝将玉佩拍到赵苑手心里,恶声恶气道:“你又凶我!你完蛋了,你就等着吧,晚上我要告诉爹娘,让他们不管你饭吃!”
赵苑将玉佩随手收了起来,道:“不义之财,我没收了。”他偏转过来,垂眸凝着赵汐朝,似笑非笑道:“爹娘?早上爹娘特意交代了,让我好生监督你的课业。还有,宋先生说你整理书卷偷懒,罚你抄书。”
说着,赵苑将手里一直攥着的书卷抛到赵汐朝怀里,和蔼可亲的笑道:“书我替你拿来了,抄十遍,有一个字错了,都得重新来过。”
赵汐朝抱着书卷仰头长叹,突然冲了过去,扯着赵苑的衣袖,拿脑袋往人家胸口上撞。
“我不要活啦,这么厚的书,抄十遍会把我两只爪子都抄废的!我不活了,你让我去死吧!”
赵苑没吭声,伸着两根指头抵着赵汐朝的额头,拉开距离,面露嫌弃道:“行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赵汐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赵苑身上抹,拽着他的衣袖不撒手,昂着脸可怜兮兮道:“赵苑,哥,赵苑哥哥,你一定要帮我啊,我真的不想顶着花盆站在太阳底下晒啊!宋先生他心可黑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闻言,赵苑右手攥拳,抵在唇角上,轻轻咳嗽一声。左手按着赵汐朝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了个方向,正好对着书院的大门。
挂着赵府灯笼的马车,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一处府邸,灯火通明。屋内,明连坐在书案后边,手边的烛火微微跳动,借着光亮,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什么。
入眼处只见纸上列了几个人名,其中就有赵汐朝她爹赵弈的名字。细细看来,上头全是咸州的豪商巨贾。
明连右手攥拳,掩住唇角咳嗽了几声,喉咙一股子腥甜上涌。他猛咳了一阵,也不甚在意。又落下几笔,将信的内容补齐了。
他乃是明国公府上小侯爷,身份尊贵无比,莫说是远山书院,就是同皇子们一同读书,都是配得上的。自然不可能是一时兴起,就来咸州这种地方小住。
这几年各地时常发生洪涝灾害,各方豪商巨贾纷纷下海敛财,搜刮各地的金银无数。皇宫奢靡之风盛行,官员结党营私,国库屡屡空虚,受灾百姓苦不堪言。
当今圣上这才暗地里派了明连前往咸州,明面上打着游山玩水的幌子,实际上就是暗中收集咸州豪商巨贾的名单。待这份名单呈送到圣上面前。不管是强逼豪商巨贾“捐官”,还是找着由头抄家,总之必得先拿人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