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摘星楼。
而说话的,是摘星楼里五个管事妈妈之一的骊妈妈。她从摘星楼主事人明眸手里接下夏花调教,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夏花一进楼,就被她截下来了。
她是一早看准了夏花的,骊妈妈觉得,这姑娘生的颇有种叫男人怜香惜玉的弱气,若是栽培的好,以后就是她的摇钱树。毕竟那通身的娇弱劲儿,那水灵灵闪动的一双纯净的眼儿,就是叫身为女人的她都看了心疼。
可是,调教了大半月下来,除了满耳朵挥之不去的啜泣声,半点进展都没有。
这姑娘怎么这么倔啊!骊妈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这姑娘那儿来那么多泪水,都哭了这么些日子了,还能哭的出来。
压了压肩上丫头的手,丫头停下。
骊妈妈直起腰,苦口婆心:“这里的都是身世坎坷的姑娘家,你被卖进我摘星楼,也算不幸中的大善了。我们楼里不像外头那些下三滥的,有些姑娘家本事,不卖身也能求得一席之地。”
她起身走到床边,“你若是不甘心就听话,学些旁的本事。只要你对得起明姐姐出得那三千两白银,楼里没有人会为难你。”
夏花肩膀一动,怯生生地抬起头。
精致的五官,配着红彤彤的眼儿,真是叫人怜惜到骨子里。
她嗓音细细的:“学什么?”
骊妈妈见她终于开口,脸上一喜,快步过来靠着床边坐下:“妈妈也不跟你说虚的。我们楼里,有些年岁大的没赎身的姐妹,她们有的善歌,有的善舞,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我也不逼你,你若是不愿卖身子,可以试试走这条路。”
夏花心里慌,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不敢靠得太近。面上不显,其实她心里也清楚,晓得这人对她的忍耐心,今日就到头了。
“可是,我打小没见过,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啊!”
骊妈妈眼睛犀利地扫了两眼夏花的腰,半晌,她点了点头道,“妈妈呢,可以给你去明姐姐那儿求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学到多少,能不能靠本事站直腰板,就看你资质了。”
打量着夏花这楚楚动人的精致脸庞,骊妈妈叹了口气,她的善心到这儿为止了:“夏丫头啊,妈妈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若是你没本事卖艺不卖身,以后该怎样就得怎样。”
夏花的眼睫颤颤一抖,两颗泪珠就滚滚地落下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细弱地应了:“嗯。”
第七章
周斯年人不在,夏暁才有心思叫来绿蕊陪她出来透口气。
昨天糊里糊涂地过去了,木已成舟。夏暁望着跟南郊小院没一处相似的府邸,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颓丧感。
靠坐在栏杆上,捏了一点鱼食往池子里撒:“绿蕊啊,咱们这地儿,离京城南郊有多远?”昨天她心情不佳,囫囵地上了轿子就闷在里头没冲外头张望过,加之又颠得七荤八素的,根本没看清来路。
绿蕊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绿蕊长得清秀,低眉顺眼的时候,瞧着温顺沉稳。这么一翻眼睛看人,就显露出姑娘家的娇俏来。
夏暁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喂鱼。
绿蕊记得姜嬷嬷提过,这夏姑娘是南郊那边来的。她心里暗暗猜想着,人家寻常姑娘家嫁人了还讲究个三朝回门,夏姑娘这么问,许是觉得自己无聘无书就这么给了主子,心里不痛快,想家了。
“约摸两个时辰吧?”
绿蕊皱了皱眉,眼角余光偷偷觊着夏暁。
见她脸上淡淡的看不出神色,绿蕊吃不准夏暁想什么。不过,不是不愿说,从这儿到南郊的路她也确实记不太清楚了:“奴婢自从五年前进来府里,已有三四年不曾出去过了。如今外头什么样儿,奴婢也说不上来。”
“哦……”
记不得就算了,“我们这府邸叫什么?”
前阵子操心家里忙疯了无暇旁顾,现在静下心来,夏暁只能接受现实,倒有心了解起自身处境来。
说到底,还是她运气好。被她卖身的这位爷,风姿气度皆属一流,比她原来预想的情况好太多。
虽说际遇不错,那位爷看着却不是个好相处的。
夏暁心里庆幸不是个老头子的同时,也很忐忑。身份越高的人脾性越难琢磨,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昨儿个来的匆忙,也不晓得咱们爷是做什么的?我心里虚,绿蕊你给我讲讲。”
夏暁才来不晓得规矩,问得很直接。
绿蕊又看了她一眼,脸皱紧了。府里素来不允许说嘴主子,被姜嬷嬷知道了,可是要被训的。
夏姑娘这么问不逾越,她若是说三道四就太放肆了。
不过跟在姜嬷嬷身边被教导了几年,绿蕊学的最明白的一点就是:做人奴婢的,对主子衷心。
站在谁立场上就向着谁。
扣了扣手指,她有些犹豫。
其实,从知道有女主子进来之日起,绿蕊就清楚了自己的立场。她是要派给夏暁当贴身丫鬟的,姜嬷嬷一早交代过。只要没存异心,以后,她与新女主子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想通了这点,就没什么好张不开嘴的。
她张望了下四周,捂着嘴小声地将自己私下打听来的也跟夏暁交代:“我们府邸姓周,听说是主子的本姓。主子的名讳奴婢没打听出来,只知道姜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我们主子的身份,应该不低。”
夏暁眼神一闪,示意她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