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英见夏暁是真心喜欢,脸上的笑意更爽朗了。
“可不是?”
她在自己府中收起了宴会上那副圆滑做派,携了夏暁的手便穿过院落,引她往院子后面坐:“后面种了大片的竹子,这个时节最好看。我在那儿设了茶水点心,我们去那儿坐下说说话。”
宋英的喜好与夏暁不谋而合,竹子也是夏暁的心头好。
下人立即前头带路,姜嬷嬷跟在夏暁身后,一路打量的十分用心。夏暁有些无奈,小心些是必要的,但这般小心就有点过了。
两人都是半桶水的文墨,坐一起也聊不来诗词歌赋。
宋英很健谈,口吻很逗趣。夏暁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接上两句,两人相谈甚欢。
宋英看出来夏暁的身份不高,举止虽不粗俗,很多礼仪细节却不是很合规。不过她就是看中了夏暁合她眼缘,自然没觉得不好。
说着,宋英便跟夏暁普及起锦州的官眷夫人来。
“上回洗尘宴上那个与你不睦的夫人,是董家的继夫人。”宋英提起杨氏时,眼里不乏鄙夷之色,“她原是大杨氏的庶妹,原配在世时就时常出入董府。这不大杨氏尸骨未寒,就以新夫人的身份进了府。”
夏暁没想到随口问一问,还问出八卦来:“董大人是宜城太守?”
“对。”宋英就说了一句便没多提了,“听我家夫君提过,似乎这次孙大人革职,最有可能替上来的就是董文远。”
“哦……”怪不得那般做派。
“不过这次锦州刺史贪污一案,听说是下属举证的?”被手底下的人捅一刀,这个孙长芝也够倒霉的,“我听我们爷说,京中挺重视的。”
“确实是下属举证,不过我们于家没参与其中。”
这事儿说起来,宋英也尴尬,于家家主于安正是孙长芝最信任的两个下属其中之一,“这事儿都是罗司马在操持,说起来也尴尬,因为我们家老爷跟孙刺史走得近,多少有点被疑邻偷斧的意思。”
“你莫紧张。”夏暁哈哈一笑:“这不是我操心的事儿,我就随口说说。”
“说起来这锦州是真的被治理得好。”夏暁想起一路过来看到的,有些感慨,“进城就没看到褴褛寒碜之人,处处透露着富庶和繁荣。”
宋英唏嘘:“可不是?孙大人改了好几次地方令,不论他是否贪污,这功劳还在呢。毕竟这十多年管制下来锦州大变了样儿是事实。”
夏暁看宋英的态度,对这个孙长芝还听推崇的。喝着茶,她忍不住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辩论——善治理却有贪污行贿之举与不善治理却两袖清风的官,哪一个更能称之为好官。
念头冒了下,她便抛诸脑后。
两人又聊起了其他。
才聊了没几句,一阵哀怨的琴声从院子外面飘进来。夏暁一愣,问宋英:“你们府有琴师?”不像啊,这种水平的技艺,连匠气都称不上。
宋英的脸色瞬间十分难看,她扭头看着南边,眼里尽是嫌恶。
“没呢,我们府上一个娇客擅琴。”宋英灌了一口茶水,夏暁离她近,都看得到她下颚绷很紧了,“时不时要弹上一曲,以寄情思。”
她说的讽刺,夏暁立即猜到了大概。
人家的家务事,她自然不好问。于是识趣地转了话题,说起了其他。
姜嬷嬷看夏暁处理的十分自然,心里暗道夏主子聪慧。去旁人家做客,不论多熟识的友人。撞见了人家家丑,避开才是最明智的。
只是,夏暁想避开,那位娇客却半点不避嫌地冲到她的面前。
宋氏看着娇娇怯怯闯进来的吴玲玲,脸黑得彻底。要作天作地平时闹闹就算了,她这边还在宴客呢,姓吴的这贱人又要闹什么?
“表妹来做什么!”
宋英冷下脸,面色显得冷硬:“有什么事儿或是难处,你自可寻了管家去,他定会为你安排妥当。”
“表嫂……”所谓的表妹吴玲玲梳着妇人髻,应该是嫁了人的。鬓角贴着花黄,相貌不是很美,胜在皮肤白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柔弱劲儿,“妹妹此番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说实在的,她们家花儿就是这种气质。夏暁见得多夏花的自然弱气,不免看得出这个女人有装的痕迹。
“不是说了吗?”宋英只想快点打发她出去,满脸的不耐,“有什么缺的少的,你径自去寻管家!”
吴玲玲却不管,蹙着眉心,像一朵风中不堪折的百花。
“妹妹近几日有些手脚发凉,大夫看了脉说,这是慢性子病,最好时常去温泉的庄子上休养。”盈盈抬眸,满面的弱不堪怜,“妹妹左思右想,好似表嫂的手上有个温泉庄子,不知表嫂可否给了妹妹?”
宋英还未说话,夏暁跟姜嬷嬷两个先惊了!
张口就要一个庄子,这不是娇客,是强盗来的吧?
宋英气得不轻,抓着杯盏的手指都捏青了:“表妹不若回了你的院子去?西郊的温泉庄子是我的嫁妆,你这般要求,请恕表嫂不能答应。”
此话一出,吴玲玲的双眼立即盈满了泪水。
“表嫂家财万贯,一个小小的温泉庄子竟也舍不得?”
吴玲玲一副难以接受,摇摇欲坠的模样,“表嫂是不是怪罪我?我与表哥自小青梅竹马,只是兄妹之情,表嫂你何必这般……这般……”
还有客人在呢,她一张口,什么话都往外倒。
宋英嘴唇都气青了!
生怕她再说什么出来,连忙唤人道:“快来人,表姑娘身子不适,送表姑娘回去!”
吴玲玲本来就没想过能一开口就从宋英手上要来庄子,这般来,也不过为了之后在于安跟前好开口罢了。
两个丫鬟过来架住她,她也没反抗,梨花带雨地就被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