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从此条来看,确也能说得通,只是孤还是觉得其中该是别有蹊跷,并非似表面上这般简单!”
李贞在各地也有些耳目,自是知晓海外粮种的推广工作做得不错,而今丰收已基本成为定局,确实是值得大肆宣扬上一把的政绩,对李显的声望之提升,无疑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然则李贞却不以为事情会这般简单,毕竟李显的声望一直都极高,哪怕监国一事上略有损伤,却依旧无碍于李显的尊崇之声望,似乎用不着靠宣扬政绩来进一步提升,只因那样做好处不多,坏处倒是不少,没地犯了圣忌与武后的猜忌,又岂能是甚好事来着,心中认定此事一准别有蹊跷。
“王爷所言甚是,太子殿下此举若非为宣扬政绩故,那蹊跷就该出在巡视本身上,若如此,恐真是冲着王爷来的!”
陈无霜没去理会裴守德与李贞的一问一答,眉头微皱地低头苦思着,半晌之后,这才抬起了头来,面色凝重无比地说了一句道。
“嗯?此话怎讲?”
一听陈无霜这等惊人之言,李贞乍然而惊,浑身的寒毛瞬间便倒竖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便哆嗦了一下,紧赶着出言追问道。
“高相!”
陈无霜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简单地吐出了两个字眼。
“啊,这……,不会罢?”
高智周乃是李贞在朝中的最大臂助,他若有事,越王一系的实力瞬间便得下跌近半,自由不得李贞不为之心惊肉跳的,实是不敢相信李显真敢如此行了去。
“无霜言过了罢,高相乃宰辅之尊,太子殿下纵使再狂妄,又怎敢冒这等大不韪,事败固然必声败名裂,即便勉强成事,也必与我越王一系成为死敌,他就不怕我越王一系与娘娘齐心合力对付于其么?”
陈无霜之言实在是有些个危言耸听之意味,不止是李贞不敢相信,裴守德也大不以为然,这便语带不屑地出言反驳了一通。
“是啊,无霜,事该不至此罢?”
李贞的心中显然是赞成裴守德的判断的,只是对陈无霜之智算能耐知之甚深,自不免有些个惊疑不定,这便紧赶着出言追问道。
“某也希望事不至此,奈何排除了各种可能之后,唯剩此等之可能最大!”
面对着众人的疑惑之目光,陈无霜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出了口大气,语调深沉地解释了一句道。
“哦?此话怎讲?”
这一听陈无霜说得如此之肯定,李贞自是坐不住了,眉头紧锁地往下追问道。
“王爷明鉴,太子殿下之所以敢如此行事,那是看准了王爷势大已引起了娘娘之猜忌,方才敢放手为之的,若是某料得不差,娘娘处或许也看出了个中蹊跷,但却断不会阻止,反倒会推波助澜上一番,这巡视折子之批复定会很快,王爷还须早做准备才是。”
陈无霜没有解释得太过具体,只是寥寥数语便点出了形势之微妙。
“嗯,而今之计当得如何?若是孤让智周上个病假条/子,推辞了此事可成?”
李贞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他越王府一系如今看似兵强马壮,可实际上还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这一听陈无霜点明了形势,自是已信了的,紧赶着便想要谋求条安稳的退路。
“不错,既知个中有埋伏,高相不去也好!”
裴守德好歹也算是智者,到了此时,也已是信了陈无霜的分析,这一听李贞如此提议,自是颇以为然,紧赶着便出言附和了一句道。
“回王爷的话,这病假条真若一上,怕是正好跌入太子殿下彀中也,一本年老体衰的参本,便足以将高相拿下了,更别说娘娘那头也乐见及此,两方一联手,我越王一系浑然无半点的抗手之力矣!由此而言,此番高相是躲不过巡视地方之责了的,我等要护着高相,也只能从这一头来着力,除此之外,别无其余选择!”
陈无霜自是能察觉得到裴守德与自己别苗头的心理,但并未放在心上,也没加以理会,而是神情凝重地看着李贞,数语间便已点出了事情的关键之所在。
“唔,无霜以为太子那厮将会如何着力,孤又该如何防范于未然?”
势态已严峻若此,李贞自不免有些子急了,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个“川”字,脸色阴沉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这……,不好说,太子殿下素来不按常理出牌,其行事令人难以捉摸,某实不敢妄言之,遍思各种可能,或许有二者为最,其一便有若明崇俨之死一般,其二么,或许在政务操作上寻个借口,具体如何某也不敢下个定论。”
说到猜测李显的可能之行动,陈无霜便没了先前的十足自信,也就只给出了两条模糊的判断。
“嗯!”
李贞也知道要想猜到李显的具体行动极难,倒也没去责怪陈无霜的判断之模糊,重重地吭了一声,霍然而起,在书房里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半晌之后,猛然顿住了脚,咬着牙关下令道:“冲儿,传孤之令,让燕万山、张楚带队保护好高相,另,传话给高相,让其准备巡视事宜,于途小心为上,万事不沾手,能不做的事,尽量不参和,以免遭小人暗算!”
“诺,孩儿这就去办!”
李贞既已下了决断,身为越王府一系暗底势力的统领者,李冲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答了一声,急匆匆便退出了书房,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禀殿下,庄掌总来了。”
东宫的书房中,一身便装的李显与张柬之正低声商议着事情,却见高邈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抢到近前,低声禀报了一句道。
“宣。”
李显等的便是庄永的到来,自不会有甚废话,挥手间便已道了宣。
“诺!”
高邈紧赶着应了诺,一转身,匆匆退出了房去,须臾便已陪着一身东宫侍卫服饰的庄永从外头行了进来。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一见到高坐在上首的李显,庄永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几个大步抢到近前,恭敬万分地大礼参拜道。
“免了罢,情形如何?”
事关重大,李显自不会在虚礼上多啰唣,仅仅只是虚虚一抬手,示意庄永平身,直截了当地便追问起了消息来。
“回殿下的话,宫中内线已传来消息,娘娘已准了殿下的折子,另,据查,羽林军郎将葛弓曾与娘娘密谈良久,详情不得而知,随后其人便去了大角观,从中调了不少的人手,具体安排未曾言明,只说是娘娘另有任用,再,越王府也有了动静,越王世子琅琊王李冲半个时辰前急赶至了‘常青商号’,从中召集了不少人马,正在向高相府上赶去。”
李显有问,庄永自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便将所得之消息一一禀报了出来。
“嗯哼,动作都挺快得很,先生怎么看此事?”
一听两处都已是动了起来,李显不由地便笑了,但并未就此作出甚点评,而是将问题抛给了默默不语的张柬之。
“蛇已出洞,那便按计划行了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