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殿下果然是高人,在下远有不及,然,我大食只有战死之将,无屈膝之降者,在下不甘,还要再讨教一招!”
叶齐德?伊本?阿布先前那一刀虽是盛气而出,刀法不免有些走形,可一身的本事却也已是发挥出了七、八成,结果却被李显如此轻松地便击破了去,心中已知自己万万不是李显的对手,但却不肯就此服输,长出了口大气之后,再次扬起了手中的弯刀,冷厉地说了一句道。
“可以!”
听完了通译的转述之后,李显脸上的笑意已是完全收了起来,慎重地点了下头,言简意赅地答应了叶齐德?伊本?阿布的要求。
“嗬,吼……”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已败过了一招的叶齐德?伊本?阿布此番没再似前次那般轻易出刀,而是屹立如山,不停地凝聚着气势,妄图在气势上压倒李显,奈何这不过是妄想罢了,无论他怎么提升气势,在如苍天般的李显面前,所谓的高山也不过是小土丘而已,哪可能撼动得了李显的本心,倒是他自己的气势一提再提之下,已是完全绷不住劲了,不得不再次强行出了手,但听其一声大吼之后,双手持刀,运足全身力道,劈出了其人生中最凶狠的一刀。
刀很快,快得有若闪电一般,刀方起,暴烈无比的刀啸声便震得场边所有人等耳膜尽皆生疼不已,四溢的刀气激荡得最靠近战圈的几张几子都为之震颤不已,端坐其后的诸人更是被刀芒刺激得寒毛乍起,呼吸不畅之下,甚至连惊呼都已是发不出来了。
“来得好!”
饶是叶齐德?伊本?阿布这一刀已然拼尽了全力,可在不动如山的李显面前依旧不够看,但听李显一声断喝,单手一扬,连鞘刀已然挥了出去,速度不算太快,肉眼几乎可以看得清刀势的轨迹,可无论叶齐德?伊本?阿布如何催动刀势,都躲不开李显这一刀的截击。
“铛……”
若说叶齐德?伊本?阿布的狠命一刀有若毒蛇出击般狠戾的话,李显的刀势便是捕蛇人伸出的手,只要拿住了七寸,原也无须用多大的劲,只听一声脆响悠悠中,叶齐德?伊本?阿布的刀势已是嘎然而至,硬生生被李显伸出的刀鞘架在了半空中,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任凭叶齐德?伊本?阿布憋红了脸,也无法化解李显这一架之力。
“我输了!”
叶齐德?伊本?阿布接连几番用劲都无法挣脱开李显的刀势,心登时便沉到了谷底,颓然地松开了握刀的双手,后退了两步,躬身行了个礼,坦然地认了输。
“王储阁下好身手,此不过庭前/戏耍罢了,当不得真,来,接着宴饮罢。”
比武本身不是目的,李显的目的就一个,那便是将叶齐德?伊本?阿布这个暗子逼到了明处,至于比武的胜负,那不过是玩笑一场罢了,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此际见叶齐德?伊本?阿布坦然认了输,自不会过于己甚,哈哈一笑,一振腕,原本有若被胶水般粘在连鞘刀上的弯刀已是斜斜飞起,就有若下方有只手在托着一般划破了空间,准确无比地插进了被叶齐德?伊本?阿布抛在地上的刀鞘之中。
“这……”
李显这神乎其神的一手一出,满场喝彩声顿时大起,原本尚能保持镇定的叶齐德?伊本?阿布脸色瞬间为之狂变不已,满头满脑的汗水便已是止不住地狂淌了出来……
第七百四十四章艰难的和议(一)
和平从来都是打出来的,而不是谈出来的,相较于言语来说,大食人显然更愿意相信手中的弯刀,至于大唐么,作为这时代的天下第一强国,显然也不例外,两国间的谈判自然也就不是件省心的事儿,更别说大唐派出的谈判人员中还有着个巴不得谈判即刻破裂的元万顷在,这都还没开谈呢,火药味便已是十足十了的,光是看双方与会人员那等严肃得有若锅底般的脸色,便可知这场谈判注定将会火爆无比。
“开始罢。”
李显虽是身负主持谈判之要责,但却绝不会自降身价地跟一帮官员坐一块儿去争个面红耳赤,不管怎么说,上国太子的身份还是得讲究一下的,故此,李显只是高坐在甘露殿的前墀之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下头与会的双方官员们,好一阵子的沉默之后,这才好整以暇地挥了下衣袖,轻描淡写地宣布了和议的开始。
“大唐太子殿下,诸位,我大食帝国素来与大唐友善,彼此贸易往来不绝,向无冲突,而大唐竟悍然派兵攻掠我国,是何道理?”
大食人的教义中虽也有着谦逊这一条,不过么,那玩意儿只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大食人对外行事从来就只用弯刀说话,即便此番是因战败之故方才来大唐谈判,可骄横的个性却是没半分的收敛,这不,李显话音才刚落,一名大食谈判官员已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用阿拉伯语高声指责大唐妄自挑起战端。
“向无冲突?这位使者怕是脑袋坏了罢,记性竟如此之差,也罢,本官就给你点提醒好了,贞观二十一年,贵国悍然兴兵攻打波斯,我大唐先皇下诏,勒令贵国罢兵,贵国竟置之不理,此乃藐视我大唐之恶行也,又,显庆六年,贵国兵发吐火罗,剿杀波斯王室,我大唐天子再次下诏谴责,贵国还是置之不理,屡次三番挑衅我大唐之威严,已是死罪难逃,今我大军收服波斯故国,乃顺天应人之举也,若非顾念贵国尚有悔意,早将尔等剿灭殆尽矣,若再不按我大唐要求行事,举国尽灭就在眼前!”
双方实际参与谈判的各有五人,大唐这一方除李显不算之外,还有鸿胪寺卿元万顷、礼部尚书林明度、左骁卫将军刘子明、太子舍人方路庭以及新晋礼部主客司郎中王方明,这其中四人是太子一系的官员,唯独元万顷是铁杆的后党,偏偏就属此人个性最冲,那一头大食官员话音刚落,这一头元万顷听完了通译的转译之后,第一个便跳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将大食官员的话狠狠地驳了回去,言语铮铮,倒真有些气势,只不过其之用意么,那可就有些值得怀疑了。
“元大人这话说得太过罢,当年波斯王室鱼肉百姓,荼毒民间,以致天怒人怨,我大食帝国前去征讨,乃受真神之指引,解万民于水火之中,而今其地之民皆受真神感召,再无受压迫之苦,足可见我大食所为乃是顺天应人之举也,倒是贵国悍然兴兵犯我国境,屠戮战俘,毁我家园,怕是与贵国所奉行之宽恕不符罢?”
穆阿?维亚?阿本到底是在大唐呆过不少时日的,掉起文来,还真有点水平,当然了,这些话估计也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事先便已由国中智者商议好的,只是由其用汉语表述出来罢了。
“荒谬!尔这厮安敢颠倒黑白,跑去它国杀人放火,倒说是解救百姓,当真欺我大唐无人么?实话说与尔知,贵国若是真心求和,那还有得谈,若是再妄自狡辩,休怪我大唐再发大军前去,一举荡平了尔等!”
元万顷一门心思就想着破坏和谈,别说穆阿?维亚?阿本所言原就没有道理,便是有道理,他也不会加以理会,一味地强硬着,不管不顾地便以武力为威胁,宛若大唐之军权就掌控在其手中一般。
“元大人这话说得好无道理,我大食帝国岂是怕战之辈,今,我大食帝国五十万大军早已集结,真要打,顷刻便可发兵,之所以先不战者,不外乎顾念贵、我两国往日之情谊罢了,倘若贵国肯撤军,一切还有得商议,若不然,我大军将朝发夕至,平复波斯一地,不过弹指间事而已!”
元万顷的嚣张态度实在是有些面目可憎,登时便激起了大食官员的愤怒,通译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大食将领已是慨然而起,毫不示弱地反驳了元万顷一把,这人赫然竟是曾与唐军交过手的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
“哈哈哈……,笑话,好大的一个笑话!就尔等大食弱旅,也敢妄称大军,前番十五万人一战尽灭,今番就算来得再多,也不过鱼腩而已,嘿嘿,尔等若是不想灭国,那就乖乖地按我大唐吩咐去办,若不然,那就不必再谈了!”
元万顷素来就是个骄狂之辈,此番又得了武后的提携,得以出任谈判之副使,自是当仁不让地唱起了独角戏,压根儿就不给其余同僚开口的机会,言语猖狂至极地将大食往死里逼了去。
“元大人请了,不知贵国有何要求,且请告知一二可好?”
听完了通译的翻译,大食与会诸人都为之怒色于形,倒是叶齐德?伊本?阿布却很是镇定,并未对元万顷的话进行回击,而是淡然地问了一句道。
“很简单,就三条,第一,贵国国主须亲来长安,向我大唐认罪;其二,贵国须得俯首称臣,年年来朝,岁岁来贡;其三,前番一战中,我大唐所有损失须由贵国全部赔偿!除此之外,我大唐与贵国无甚可谈之处,若不服,战场上见高下!”
元万顷是最早投向武后的官员之一,然则混了十几年下来,也没能混出个大名堂来,问题就出在其那张狂的个性上,否则的话,也不会被打发到鸿胪寺这么个清水衙门去度日,此番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向武后表现一把的机会,自然是卖力得很,不止不让与会的诸同僚插言,甚至连李显这个太子都不去请示,自鸣得意地便将“元三条”暴了出来。
“狂妄!”
“荒唐!”
“胡言乱语!”
……
听完了通译转述的“元三条”,诸般大食官员全都火了,一个个面色铁青无比,尽皆破口骂了起来。
“嗯!”
叶齐德?伊本?阿布同样也被这所谓的“元三条”气得不轻,只是他却并没有就此发作,而是一扬手,止住了手下人等的咆哮,没去看元万顷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而是隆而重之地侧转过了身去,朝中高坐在前墀之上的李显便是一躬,语调平淡地开口道:“敢问大唐太子殿下,这三条便是贵方之原意么?”
呵呵,好小子,居然将了咱一军,有趣!
今日不过是谈判的第一天,原本就不可能谈出甚名堂来,李显也没打算发言,本只是想看看戏罢了,左右变局将在明、后两日,眼下这场谈判不过是耍猴戏而已,看着也就看着罢了,却没想到叶齐德?伊本?阿布突然将球踢到了自个儿的脚下,还真令李显不禁为之莞尔的。
“王储阁下,贵我双方既然是谈判,自然是各有所凭,一切都可以摆到桌面上来谈么,你说呢?”
叶齐德?伊本?阿布的出招虽是突然,可又怎能难得住李显,但见李显温和地一笑,模凌两可地回了一句,轻轻巧巧地又将球原封不动地挡回到了叶齐德?伊本?阿布一方。
“太子殿下说得好,在下也有三个条款,第一,唐军须得无条件退兵;第二,唐军须得无条件释放我被扣押之将士与民众并赔偿我方之所有损失;第三,请贵国将波斯乱贼泥涅师交予我方;若能得允,我大食帝国愿与大唐歃血为盟,永世和好,若不然,刀兵一起,这天下恐将再无宁日!”
叶齐德?伊本?阿布的个性显然也是极为的硬朗,哪怕明知大食帝国的国力与军力都远逊大唐,却也绝不肯轻易低头,反倒是强硬无比地提出了针锋相对的三个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