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切的,用着几乎已经算是质问的语气,似乎想要否认眼前的现实。
“朕也不知道那秦丞相是怎么想的……”可汗长叹一声,面色颇为忧郁,“这几日朕几次三番的试探,秦禄的态度不是含糊不清,就是转移话题,就是不给出个明确的答复。”
这可如何是好?可汗愁眉不展。
虽然现下是春季,突厥的粮食还勉强够吃,各方面的物资供应也还能凑合过去。
可若是回纥趁此机会进攻突厥,那么这次突厥必将损失惨重,在这草原上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
眼见着前几日秦禄的态度还好好的,怎么这几日就突然变卦了呢?
“奎儿,你那天去见秦小姐,可有得罪过她?”可汗怎么想也没有头绪。
“得罪?”阿史那奎莫名。
他怎么可能得罪过秦蓁蓁?他都放下自己皇子的身份去给秦蓁蓁端茶倒水了,还想如何?
要说得罪,他也只得罪过刘子佩。
阿史那奎在尚未认识秦蓁蓁的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刘子佩,在认识刘子佩的同时,也将对方得罪了个遍。
刘子佩不至于因为他前几日的那几句话,就跑去秦蓁蓁那里吹枕头风吧?
阿史那奎面色古怪。
“奎儿,你是突厥唯一的皇子……”可汗神色复杂,“现在已是突厥危难之际……”
可汗眸色一暗,“你可否愿意和汉人联姻?”
“联姻?”
阿史那奎早就知道,当人站在一个高位上时,有很多事情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就譬如他的婚姻。
阿史那奎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婚姻无法由自己决定。他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阿史那奎的内心却并不如他想像的那般平静无波。
他隐隐的觉得悲哀,若突厥从一开始就不投靠汉人,依旧当他们的草原霸主,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
现在的突厥,就是一只把被剪掉翅膀的苍鹰,即使它的眼神一如以往的明亮犀利,弯曲的利爪也不曾断裂,可是突厥终究是被汉人拴住了,没有办法翱翔在草原的上空,成为昔日的霸主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汉人的姑娘,更喜欢胡人的女子。”
可汗看到阿史那奎脸上的不豫之色,接着劝导道:“那秦家的女公子容貌是顶好的。况且……现在的突厥不如以往,除了与汉人选择合作,突厥别无选择。”
“父汗……”阿史那奎抬起头。
“前几日,那刘公子和我提了,说突厥若是需要物资,他们那里多得是。为显诚意,他们白送。”
“朕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和那些前朝的人接触了吗?”可汗闻言,脸上似乎有愠怒之色。
“前朝之所以为前朝,就是因为他们气数已尽。”可汗转过身背对阿史那奎。
前朝气数已尽,这是长生天的旨意,是以人力无法改变的。任何人妄图复辟前朝都是逆天而行,必定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他突厥不求回到往日的辉煌,但也让不能就这么葬送在汉人的内斗中。
“那些汉人奸猾的很,以后这样子的建议休要再提!”可汗斥道。
“是……”阿史那奎低下头,十指却陡然紧握
为什么……
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突厥是草原上自在翱翔是雄鹰,不应该臣服在汉人之下。
父汗为什么只图一时的安稳,却不念及后世之长殇?
阿史那奎眼神阴鸷,透过额间垂落的发丝,目光死死的咬住已经不再年轻的可汗。
*
“这是什么?”秦蓁蓁随手拿起桌上朱红色的请柬,也不等熏风说话,就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怎么,突厥也开始兴起汉人这般的礼数了?”
她似笑非笑的用莹白的指尖挑了挑那请柬,却唯独不拿起来细看。
“请柬?”刘子佩拈着棋子的手指在空中一滞,接着又若无其事的道:“怕不是那突厥大皇子送来的?”
“哎呀,你这话说的……”秦蓁蓁的面上沾染了些许粉红。
刘子佩这个反应是她意料之外的。
当初是谁宁死不屈,又是闹着跳湖,又是拖着有病不治的?
世事无常,谁能料到彼时的高岭之花,也会因为自己的死缠烂打而坠入凡尘。
说真的,她从前还真怀疑过,刘子佩是不是得了什么特殊的病,失了人间的七情六欲。所以他才会总是那么一副清高冰冷的表情。
“我们是汉地来的贵客,突厥送个请柬给我,也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分。再说了,我就算去了,和他们交流交流感情,胡汉一家亲嘛!”
全因为刘子佩性子清冷又脸皮薄,秦蓁蓁也不去捅破刘子佩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