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了捏脖子上的红玉印章,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丞相大人的目的毕竟只是阻挠陛下迎亲父牌位回太庙,还有让她的屁股远离皇后的宝座。这么一闹,她在众官员面前袒露胸前肌肤,于女子而言已是大大失贞,别说皇后凤座,她以后找不找得到婆家,嫁不嫁得出去都成问题了,丞相的目的已然达到,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一个小女子了吧。
这样想来,比起待在陛下身边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她竟然觉得待在这牢房里松快多了,没有了需要时刻掩藏的秘密,也没有需要应付的陛下,她不需要变得有用,站到最前面面对各种状况,可以脑袋彻底放空,不放任何人任何事进来。
“喜欢你算不算?”
“你抬头看看我?”
谁?没事跑进她的脑袋?哦!是那个被她压在脑后很久,从来没想起过,说走就走现在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的混蛋。就这样了无牵挂地离开京城是什么感觉?装出失忆深情的样子陪在她的旁边时,真的在嘲笑她傻吧?
还是她是女人这件事,就让他这么反感?怎么对待男人和女人的态度天差地远成这个样子?分明以为她是男生时对她的安危百般保护,同样在这间牢房,他还曾冲进来救过她,可当他知道她是女人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跟她划清界限,又是把她送去陛下的寝殿,又是出京远离是非。都怪这间熟悉的牢房,让她涌上一些泡影般的回忆,她的脑子比她的外表更有女人味,这种亲爹安全还没着落,陛下和丞相过招,天下快要大乱的时候还会自然而然想这些破事。
“麻烦能不能给我换间牢房——”她扒上牢房朝门外的狱卒要求,话音刚落,才想起上次她也曾如此要求过——
“求求你们快把我们俩分开!我觉得我住隔壁牢房比较安全!”
“小八,你为了跟我分开去求我爹的鹰犬?”
“鹰犬至少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
“这怎么是非分之想?喜欢的人自然想要碰触亲近。”
明明是好笑的回忆,可再想起来只剩下酸涩,她挠头推了推头顶快要掉下来的男子发髻,想想也没必要再装下去,索性摘下发簪,散下一头长发。也没去在乎有没有人理会她的要求,低着脑袋,垂着长发,像个幽怨深重的长发鬼般直直地矗立在牢门口。
阴暗幽长的天牢通道里响起一列鬼差来临般嚓嚓作响的脚步声,她不知自己杵了多久,直到牢门锁解开的声响将她从深重的回忆里拉了回来,她听见重锁落地的声音,撇过头去看来人。她以为最快来提审她的不外乎两个人——对她翻一个大白眼鄙视她没有好好完成任务的陛下,或者兴师问罪,尽快发落她的丞相大人。
结果来人比她意料得糟糕的多得多。正是前几日刚因潘大人被廷杖,跪地求饶的潘贵妃。
“来人!把这人犯给本宫拖出来,架上!”
两名太监二话不说将她拖出牢房,提审犯人的木架直了起来,朱八福有些怔愣地被半吊半挂在木架上,若是陛下,她可以问清外界光景,商量自救,若是丞相大人,她可以虚以为蛇,保住小命,可是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后宫女人,尤其是潘贵妃这种女人,脑回路直接简单不废话,抡起袖子就是干掉自己不喜欢的人,装男人的时候潘贵妃当然不认为她有什么威胁,朱八福尚能诡辩一二,可身为女人,尤其还是待在陛下身边这么久的女人,她知道这一关肯定不好过了,她可是亲眼看过潘贵妃是怎么对付柳蓉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打个预防针?
第113章 卷三第二十五章
果不其然,还未开口问话,一阵香风迎面而来,一个耳刮子扎实地甩上她的脸颊,朱八福感觉左脸从腮帮到颧骨顿时火一般的烧了起来。
“知道本宫为何打你吗?”
她啧了啧唇,皱眉睨着眼前的潘贵妃,潘贵妃红艳的指甲盖在她敞开的领口间挑动,食指一勾,本就垂挂在胸口的衣襟拉得更开,五品文官的白鹇补子绣文被扯下一半,潘贵妃瞅进她胸前的白绸布,好像不仅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是女人,还要确认她的胸部有多大,“呵,朱院生?朱大人?本宫当皇上为何如此袒护于你,原来你这小贱人比那姓柳的女人厉害多了,耍得本宫团团转!?”
反手她又是一巴掌挥来,朱八福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头,错开了她的掌风,让潘贵妃扑了个空。她这一躲,惹得潘贵妃更加怒火中烧,揪起她散落的长发狠命一拽,“你这贱人还敢躲!”
头皮撕裂得痛比巴掌更甚,她歪着脑袋,耳朵刺来潘贵妃发泄的尖音,“皇上的寝宫从不召幸嫔妃,你敢睡在皇上寝宫将近一月!女扮男装上任官职,还敢在朝堂之上大言不惭搬弄是非,让皇上为了护你廷杖了我爹,本宫跪在地上求皇上,你敢坐在辇上嘲讽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