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在里头哄了她半天,什么招数都用了,耷拉着脑袋无功而返。
出来后他见纪西独自坐在院子里,忙走过去费解的问纪西:“二哥!小离她到底干嘛那么伤心?至于么?”
纪西手指抚着茶盏,英俊的脸上神情阴郁,眼都没抬:“至于。”
“不至于吧?!国师大人估计也就随口一说……这种话她也信,我要是说日头打西边出来她信不信?”
纪西打量了大大咧咧的弟弟一眼,抿了口清茶,声音低低的说道:“小离她对这个师父信赖非常、言听计从的,如今她知道自己被骗了,自然也是加倍伤心。”
纪北恍然大悟,点头道:“那倒是,没少听她夸国师大人,每次去国师府都反而跟回家似地开心!”他摸着下巴,“不过,国师大人也确实是值得信赖啊!上回尚书府楚浩然那事儿……哈哈哈哈!”
“是啊,国师大人……的确是足智多谋。”纪西冷笑着说。
大夜的国师并不只是祭祀祝祷那么简单,国师执掌玄武令,命中注定守护大夜,是皇帝最信赖的大臣。这占卜之术说起来玄妙,其实卦象就是那么回事儿,高明立下之处在于占卜之人对这天下局势的见解。如今皇上一有大事不决就召见国师大人,言听计从、倚重非常,在国师大人的辅助之下每每决策英明、无往不利。这样的一个国师大人,不仅是足智多谋,更是心机深沉的。
而陈遇白对人从来不假辞色,为什么那次他和纪北请他出手,他居然那样轻而易举且和颜悦色的答应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纪西心里痛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可说起来其实也不怪纪西——大夜虽并未有明文条例言明国师不得成亲,但是开国以来历任国师从未有成家生子的,所以全天下都忽略了、纪西也忽略了:现任的国师大人,他是一个年轻男子。
今日王妃娘娘可能并未察觉,纪西却看得清清楚楚:大夜年轻的国师大人冷峻无情,看谁的神色都是一样的冷淡,唯独看向他家小妹的眼神里数不尽缠绵、疼惜、炙热……
纪西恨恨咬牙,一拳捶在石桌之上!
纪北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也是烦心小离,心中更加急躁:“二哥!那你说现在可怎么办啊?!”
纪西默默了片刻,笑了一声,缓声说:“既然她不想去国师府,我们想办法,遂了她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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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镇南王府里众人绞尽脑汁的哄那修仙梦碎的小少女,国师府却是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天自知闯了大祸,回来路上哭的差点昏过去,陈遇白命老管家将他带下去安置。
童子年幼,又不知情,他当然不可能怪罪。
这事谁也怪不着。
只是他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她落泪的眉眼一直在他眼前,挥手都不散。陈遇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极其的不舒服,像是被一只手攥着,挣脱不开,闷的厉害。
他抬手,掌风一推,整面墙的八扇窗齐齐打开。
窗外有无尽的夜色,但却不会有人再从楼下抱着柱子一点一点蹭上来、扒着窗边、笑得那么灿烂无忧的冲他喊“师父”。
心中更加浮躁,他心烦意乱,恨恨的想:他从来也没有亲口说过他是仙人,是她自己曲意附会,还敢怪他?!
明明不是他的错!
但,既然不是他的过错,又为何此刻会如此的难过?
窗外风声这时一乱,国师大人此刻心绪暴躁的一点就着,一挥袖差点将那紫衣的千密使打下楼去。
秦桑单手攀住窗棂,险险避开那阵强烈掌风才跃身而入,长呼了一口气,她笑道:“国师大人就是这样感激为你送方子来的人的?”
她说着,笑着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
那是小离每月服用丹药的配方,上次他向她要过。
陈遇白冷冷扫了一眼,却并未伸手去接。
“她不在这儿。”他冷冷的说。
“今日不是应该回来了么?怎么,她不肯来了?”秦桑奇道。
接下来,她听了一个语气冰凉、言简意赅的新鲜八卦。
真是太新鲜了!秦桑心想,大夜清贵无双的国师大人,携皇帝亲笔谕旨与第一心腹太监亲自登门,居然没能娶到镇南王府的小养女!不仅如此,还被踢了一脚、灰溜溜的回来了!
秦桑忍着心中大笑,故意叹了一口气:“国师大人出门前就没为自己卜上一卦么?”
陈遇白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月色淡淡道:“我从来不为自己卜卦。”
他这一生都在卜卦推测别人的命运,他早已厌倦了。
这语气实在太过寂寥,没心没肺如秦桑,心中那热乎乎的八卦都被冻凉了。
“其实……”她笑着,顿了顿,“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陈遇白扭头怒意难耐的瞪了她一眼。
那丫头今日那样伤心!还不是大事?!
秦桑笑吟吟的:“我的意思是:大人既然错了,向她道歉便是了!小离不是油盐不进的孩子。”
“我哪里错了?!”国师大人冷面拂袖,怒声道。
秦桑笑着轻轻的问道:“让她伤心,你没错吗?”
她声音轻轻的,且只问了这一句,陈遇白眉头一皱,脸上的神情顿时凝滞住。
听君一席话,拨云见月明!